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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发表时间: 2024-01-15

第二天我刚醒来,见屋内无人,便披着一件单衣走出去唤成沁洗漱。

按我的身份能前呼后拥好几个丫鬟围着我,但我不喜欢这么多仆人,有成沁和温明就够了,所以李园开园来再也没添过人。

我一走出去,就听见成沁道歉的声音——

“春花小姐,不好意思,我家小姐身体不适,怕是不能赴宴了。”

春花的声音带着一股火气:“什么身体不适不能赴宴,昨天也用这个借口不肯见我们,结果转眼呢,她就见了秋月,我们同是虞美人的姑娘,同是姐妹,媚烟还区别对待不成?”

成沁连连说抱歉。

“今儿我把话搁在这了,下午在湖中小苑相聚,其他姑娘都答应来了,就差媚烟一个,你给我转告她,让她过来。”

成沁还是不肯松口:“春花小姐,对不住了,真是对不住了……”

“你这个奴婢,都没进去通报主人一声就替她应答了,真是不想活了——”

“春花,下午我会准时赴约。”我再也听不下去了,隔着一堵墙回应了春花的话,再说下去,春花估计动手打成沁的心都有了。

春花话语带着一阵笑意:“这就对了,媚烟,记得下午申时准时到啊,我们几个姐妹好好说些体己话。”

过了一会儿,成沁打开了门一脸愧意地看向我:“小姐,都是成沁不好,吵醒了您。”

我摆了摆手,“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醒来的不是被吵醒的。”

成沁又道:“小姐,还是我不好,没有拦住春花小姐,让您身体如此虚弱还得去湖中小苑赴宴……”

我等她说完话,才道:“今日之事,就算没有你,春花也迟早会找上门来想尽办法让我去赴宴,无须自责,这不是你能阻止的。”

成沁瞪大了眼睛:“啊?小姐,春花小姐为什么要——”

她不敢说下去了。

我淡淡道:“一些人对你别有所求,千防万防,再怎么防也是防不过去的。”

成沁懵懂地问:“那如何让别人不对我们别有所求?”

我目光凉凉:“很简单,让自己别那么优秀就好,有能者遭人妒,无能者遭人欺,是想被妒还是想被欺,端看个人选择。”

成沁眉头一拧,不解地看着我,温明走过,冷冷道:“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热水让小姐洗漱。”

成沁打了个激灵,脚底抹油赶紧跑掉了。

我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由轻轻一笑,“温明,你为何总是吓她。”

温明道:“成沁有时太过较真,还是得让她多做一点事分分她的心思。”

我眉目含笑,心想,怕是不止这些那么简单吧……

温明左右看了看,凑到我身旁低声说:“公孙强那件事被官府接手了。”

我眼神一凝,“不是说他们都是孤儿寡母没人照顾么,怎么会有人报上了官?”

温明细细说:“报官的人是大夫人放在外面的掌柜,这位掌柜常年不在公孙府,而是帮大夫人走南闯北的开源(开辟路子赚钱的意思),几年才会回公孙府报一次账,恰好最近几天赶上回来了。”

我好奇地问:“那公孙强,是嬷嬷和他的孩子?”

温明摇了摇头:“这点我打听不出来,不管是不是,他们的关系绝对受益匪浅。据说掌柜还有一位妻子,常年服侍在公孙大人身边,跟公孙强的母亲关系还不错。”

我呵了一声,没想古代这种制度森严的社会,还能做出这些事,真是有趣……

“审查这个案件的人是谁?”

温明话语一顿,“这也是我想要告诉小姐的,五皇子刚回归,说在边疆已久甚是怀念晋州的一草一木以及之前的工作,最近晋州发生的各种命案,都会交由他手。”

我心一定,“继续打听这件事。”

一晃就来到了下午,我赶去赴约,夏竹和秋月已经来了,坐在湖中的亭子里欣赏着一地残败荷花。

现在还是寒冬腊月,春天没来万物不复苏,没多少美景可看,在这湖中亭子坐久了,还得忍受着刮在面上的呼呼寒风,刺疼刺疼的。

春花前呼后拥的被一众婢女护着,高傲的犹如高门贵女般,她掐着点儿来到了湖中亭。

春花穿着樱草色缕金蝶纹春衫,在大寒冬日下美的像画中的人一样。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厚重的棉服,又看了看露出莹白小腿的春花,不由缩了缩身子,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袄子。

今日这场宴会简直是春花的炫耀会,她看着我们,首先说了阿娘对她有多贴心,现在还冬天呢,就已经让她挑选了春天的衣服。

这的确是独一份,我心想,阿娘不仅让她冬天穿春衣,还让她冬日参加各种望族宴会,暗地里的春花不知吸了多少人的目光。

春花过了年,今年就要及笄了,阿娘已经开始筹谋着如何把她卖出一个好价钱了……

可怜的春花还洋洋得意的不自知。

“对了,媚烟,今早我从别的公子哥里听到关于你的一件事。”春花说着说着,把头看向我,笑吟吟道:“恭喜你啊,媚烟。”

我微愕,“春花姐,为何恭喜我?”

春花道:“你还不知道吗?现在望门中都流传着公孙晧说非你不娶的消息,公孙大夫人被他气的卧病在床,公孙公子跑到他娘的门前跪了整整一天,公孙大夫人终于松口了。”

“他们都在传你很快就要被抬进公孙府了。”春花说到这里,话语里免不了带着丝艳羡。

我赶紧摇头:“春花姐,坊间流言有多么不合实际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别乱说这些折煞我了。”

春花眯着眼睛说:“坊间流言能被说算不得数,可今早,我却看到公孙家的仆人上门来找阿娘了,还是我的丫鬟亲自看见的。”

我眼皮一跳,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抿了抿唇。

“春花姐说笑了,公孙家可能是来跟阿娘谈别的事情,再说了,我早就说过绝对不会入公孙府的。”

春花嗤笑了一声:“媚烟,你就别装了,我们这般女子,能找个男人赎身出去过上安稳的日子已是不易,更何况还要找一个良人。”

她斜倪地看着我:“你口口声声说不想被抬进公孙府,其实心里巴不得赶紧入了公孙府吧?”

我垂了垂眸,淡淡道:“我的心已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也不会改变想法。”

夏竹拉着我的手,“媚烟,万事不可太早下结论,公孙公子待你真的不错,你再好好考虑吧。”

秋月也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劝说道:“是啊,媚烟姐要慎重考虑一下,这关系到了一辈子。”

春花轻咳了一声,“你们也不用太操心,媚烟紧紧抓着公孙公子的心,退一万步,就算不能抬进去,公孙公子也绝对不会亏待媚烟,能抬进去,媚烟也算是鲤鱼跃龙门了。”

她抬了抬手,特意抚了抚毫无任何装饰的发间,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支朴素至极的木簪子,一点一点地并入到了头发之中

春花摸着木簪子,得意地看向夏竹,“我们啊,最主要还是要讨男人欢心,才能被宠爱不断,你说是么,夏竹?”

夏竹颤了颤身子,脸色瞬间苍白一片,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春花头发上的那根木簪子,手指用力抓着身下的衣裙。

春花笑了笑,还想要说些什么,夏竹倏地站了起来,看向我们道:“我忽然想起自己有些事情没去处理,先离开一步了。”

看着夏竹离去的背影,春花哼了一声,也站起身来慢悠悠地离开了。

我和秋月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双方眼里看到一丝无奈。

我问道:“她们两个,又是怎么了?”

秋月犹豫了一下,说:“春花姐头上的那根木簪子,似乎是夏竹姐……给洛公子的定情信物。”

“那为什么会跑到春花那边去?”

秋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们可能……哎——”她叹了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抬头看着春花前呼后拥的架势,眼里闪过一抹沉思。

那位洛公子,恐怕还不知道春花清白已失吧?

我没把春花告诉我的流言当一回事,公孙府那种门第,是绝对不可能接受我这种身份的,别说是妾侍,就连做丫鬟都不可能。

但晚上阿娘的大丫鬟却是过来,传阿娘命令让让我明天好好地梳妆打扮一番。

大丫鬟不仅跟我说了明天要化什么妆容,还说要穿什么衣服,交代的事无巨细,让我的心悄悄提了上来。

我打发了成沁出去,单独跟这位大丫鬟聊了一会儿话,暗暗给她塞了几颗珠圆玉润的珍珠,轻声问道:“阿娘让我明天如此盛妆,是为了什么?”

大丫鬟犹豫了一会儿。

我又是塞了好几颗珍珠过去。

大丫鬟这才眉头舒展,跟我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今天公孙府上派人过来找阿娘谈话了。”

我笑了笑:“你该不会也是听信了外面的流言,以为公孙府要把我抬进去给那公孙公子做妾啊?”

大丫鬟捂嘴偷笑:“媚烟小姐,虽说是流言,但也肯定是有些风声漏出才会如此传的,我观阿娘让你明天妆容和衣服,都是大方温婉的路子,十之八九是让你去见什么人了。”

我再问下去,这丫鬟却是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我亲自将丫鬟送出去,成沁走到我身边担忧道:“小姐,这可如何是好,不会真像流言那样,公孙家的大夫人要想看你?”

我眉头一皱,毫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我想要找夏侯冽,想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跟公孙晧的流言都平息了下来,怎么忽然间又起来了。

我躺在床上,撑着眼睛希望夏侯冽下一秒就能出现在我面前,但直到我困得睡不着了,他还是没有出现。

半夜一阵闷雷响动,我被惊的睁开了眼睛。

手摸了摸额头,全是汗水,我想要爬起床去喝口水,结果偏头就看到了一抹黑影!

我心重重一跳,就要叫出声来时认出了这个黑影是夏侯冽。

我拍了拍胸脯,惊魂不定道:“夏侯冽,你怎么出现在我床前?”

夏侯冽淡淡地看着我:“睡不着,闲来无事跑来看看你,怎么,你也睡不着吗?”

我刚想回一句本姑娘睡眠可香了,忽然又想起了下午听到了流言,眼巴巴地看着他说:“我也睡不着。”

夏侯冽难得感兴趣地问:“为什么会睡不着。”

我赶紧把听到的流言和猜测说了给他听。

夏侯冽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我有时会想,这个男人就算要死时,应该也能云淡风轻地跟人说笑吧。

他问我:“那你想不想要被抬进公孙府?”

我心一紧,仰着头狗腿地说道:“一切全凭您做主。”

夏侯冽嘴角轻勾,玩味地说道:“你要是被抬进公孙府,也不是不可以。”

我心顿时沉了下来,夏侯冽难道真要我去公孙府?我用手烦躁的抓了抓被子,莫名有些伤感。

哪知夏侯冽下一句话道:“不过你太笨了,去了公孙府会坏事,你还是继续待在虞美人里吧。”

我眼睛一亮,很快又暗淡了下来。

我转过身子不再看他,应道:“媚烟明白了。”

我默默地想着心事,继续待在虞美人,迟早有一天是要接客的,那个时候的我,又会如何选择……

第二天一大早,我按照阿娘的吩咐打扮好去了她的冷心楼。

阿娘满意地看着我,夸我真是娴静大方。

我笑了笑,装作腼腆的没有说话,皮囊皆是外表,身份在古代才是最重要的。

再怎么娴静大方,也摆脱不了放浪的青楼女这个称号。

阿娘带我坐上了一辆马车,等我下车时,一扇古朴的青砖红门出现在我面前。

“阿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忍不住问道。

阿娘笑吟吟地看着我,抚了抚我的脑袋说:“我的好媚烟,这里你还认不出来么,这里是公孙府的后门啊。”

我拧了拧手中的帕子,退后了几步,眼里噙着抹泪光:“阿娘,您是不要媚烟了吗,为何要带我进公孙府?”

阿娘抓着我的手,脸上仍是一片笑容,话语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媚烟,阿娘养到你这么大,诚心想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公孙府是晋州最大的望族,你要是能进去,可别忘了阿娘。”

门口有位嬷嬷出现,阿娘没等我回话,一把将我推进了公孙府的后门,“媚烟,阿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她主动把公孙府的后门给关上了,完全隔了我的后路。

我迎着嬷嬷打探过来的目光,低着头装作一副怯懦的样子,心里却是恨死了阿娘。

果然是虞美人出来的女子,谈什么感情,都比不上赚到手里的银子!

阿娘够狠。

嬷嬷打量了我半晌,嗤了一声傲慢地说道:“跟我来吧,大夫人要见你。”

这位嬷嬷只说了这句话,其他一个字再也不肯透露。

我发现她在故意带我绕圈子,专门把我带去人多的地方。

成群的丫鬟婢女看到我都低头纷纷议论,我仿佛听到她们在说:“你看,这就是那位勾引了公子的女人呢!”

“嬷嬷,这位小姐是何人?”一位穿着藕色刻丝祥云袄的姑娘看着我,眼里闪过一抹好奇。

嬷嬷连忙躬身笑着道:“婉清表小姐,这位是媚烟小姐。”

一听到我的名字,这位姑娘看着我的眼神立刻变了,她皱着眉嫌弃地退后了几步,眼里毫不掩饰厌恶地道:“原来是个红尘女子,你怎么把她带到明书阁这种地方来了?”

“快把她给带下去,莫要污了明书阁的地!”

嬷嬷连忙点了点头,“是的表小姐,我这就带她下去。”

我转身冷笑,怎么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还不是为了更好的羞辱我!

“慢着——”

身后的姑娘忽然叫到,她走到我面前,细细打量了我一眼,说:“你是要去看姑母吧,姑母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子,嬷嬷,把这个女人的妆给卸干净了。”

嬷嬷道:“是的,表小姐。”

我无法反抗,任由被这个嬷嬷带到一处水缸前,我本想主动上前洗去脸上妆粉,哪知这位嬷嬷却一手抓住了我,一手按住了我的头,把我按向了水缸里!

我猝不及防下被灌了好大一口水,手在水缸里拼命划动挣扎,但头上那手却死死地按住我的,让我无法移动半步!

不一会儿,我的头被人拽了起来,我刚深呼吸了一口气,又被人按向了水缸之中。

水缸里水泡咕噜噜地往外冒,耳边传来的是表小姐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声。

如此往复,我都已经数不清被人按了多少次,嬷嬷这才放开了我。

表小姐走到我面前,双手环胸笑着说:“这就干净多了,快把湿衣也给换了,去姑母那里,别让她等久了。”

我沉默地被嬷嬷拖着走,被她带入到了奴仆住着的地方,嬷嬷找了件丫鬟穿的衣服给我,我一句话也没说,换了上去。

出来时,放在湿衣上的珠钗玉镯全都不见了,我紧了紧手,看向嬷嬷,问道:“我放在这里的珠钗玉镯呢?”

嬷嬷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我堂堂公孙家的奴仆还会贪图你的东西吗?你自己弄不见了吧?”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半晌,嬷嬷眉头一挑,怒道:“你还走不走,大夫人还在等着见你!”

我对她展颜一笑:“走,自然是走的。”

只是心中的那股恨,似乎就要爆发不住了。

上一次能让我感觉到恨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出去时,我看见了六号——素心。

素心无暇顾及我,她被一个肥胖男子用脚揣在了地上,弱弱地哀嚎不已。

我停下来看了看,周围围观的奴仆全都拍手叫好,大声地说:“打!继续打!”

肥胖男子边踹还边骂:“伺候不了小强,你也别想要伺候别的男人,你买来就是给小强生孩子的,小强没了,你就得给我生孩子!”

“我看你还倔,我看你要倔到什么时候……”

我别过头去,赶上了一直往前走的嬷嬷:“嬷嬷,那个丫鬟为什么被男人打啊?”

嬷嬷怔了怔,脸上有抹不自然,瞪着我道:“我公孙家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管了,问什么问,再问我向夫人禀报,把你的舌头给拔下来!”

我低着头赶紧说对不起。

明亮宽阔的红阁,一进去就一阵暖意扑面而来,隐隐夹着一股幽香。

我站在门前,嬷嬷把我叫了进去。

我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低头行了一个跪拜礼,按理来说我不用如此卑微的,但一踏入了公孙府,我就明白了一件事。

只要你是红尘女子,你从骨子里都是卑微的,能够任由人欺凌。

大夫人让我跪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起来吧。”

我站了起来,低眉顺眼。

大夫人又说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我依言抬起头。

“哐当”一声,眼前这位穿着端庄黄衣的华贵妇人一脸惊疑地看着我,连手中拿着的茶杯掉在了地上都没在意。

妇人胸口上下起伏,看着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向另一个人,她眯着眼睛道:“你是谁?”

我福了福身:“女子名叫媚烟。”

“你的真名是什么?”她倏地站起来走到了我身边。

她穿着厚厚的糕底鞋,我不得不仰起头来看向她,“我的真名就叫媚烟。”

“不,你撒谎!”妇人的手紧紧攥着我,指甲用力地仿佛要抠进我的皮肤里!

我眉头一皱,吃痛地说道:“夫人,你抓痛我了。”

我这句话唤醒了她的神智,她如梦初醒般地松开了我的手,怔怔退后了几步。

我揉着被抓红的手,不发一语,任由公孙大夫人打量。

我终于明白堂堂一个公孙宰相府,府里的奴仆会如此嚣张地当场打人骂人,羞辱外客,看来跟这位公孙大夫人的御下不无关系。

连个大夫人都容易一惊一乍的,府上的人能不疯疯癫癫么?

沉默了半晌,公孙大夫人重新捧起了一杯清茶,边喝茶边打量着我,问道:“听说媚烟小姐和晧儿情投意合,我也不准备棒打鸳鸯。”

“不过公孙府里规矩森严,就算你们再怎么相爱,有些规矩还是不能破的。公孙府的丫鬟侍妾身份都要干干净净,以你的身份本来不能进门,但晧儿——”

公孙大夫人话语一顿,继续道:“你要进来,我们公孙府会先给你赎身,把你安置在外头一段时间,你需重新改头换面,连名字都得换一个。”

“你的身份本来连通房都做不了,看在晧儿的份上,我们允许你当他的侍妾……”

公孙大夫人零零散散说了一堆,最后问了我一句:“听明白了吗?”

我恭敬地回道:“媚烟不明白。”

公孙大夫人嗯了一声,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凌厉的目光射向了我:“你说什么?”

我毫不畏惧,迎着她的目光道:“媚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公孙公子的侍妾。”

“砰!”大夫人的茶盏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茶水都溅射了出来,“难道你还想做晧儿的正妻?!”

我赶紧摇了摇头:“夫人息怒,媚烟没有这个意思。”

大夫人眉头一竖,“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答道:“媚烟从未想过要和公孙公子在一起,公孙公子为人忠厚善良,他理应有比我更身份高贵的侍妾,而不是——”

我赶紧偏头一躲,“砰!”的一声,茶盏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大夫人眉目含怒:“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子,竟然还敢挑三拣四,连我家晧儿都看不上!”

我赶紧跪在地上说道:“夫人误会了,媚烟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媚烟自知配不上公孙公子,所以才拒绝的,夫人,媚烟冤枉啊……”

我看见她眉宇里的狠意,眼皮一跳,公孙夫人是故意找茬,她想要惩罚我,甚至是想要我死!

我心一紧,越是危险就越是要冷静,我的话语没有任何错处,公孙夫人不能把我拖出去……

大夫人不理会我说的话,直接向外喊道:“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对我出言不逊,侮辱我们宰相府,罚五十大板!”

我脸一沉,千算万算,忘记算了一个疯女人是毫无道理可讲的。

屋外立刻来了两个奴仆,把我给扯了出去,我大喊:“公孙夫人,媚烟是为了公孙公子好,我离开公子是为了他好,你为什么硬要我嫁给他!”

大夫人眼睛一瞪,怒斥道:“还不赶紧将她的嘴给堵住!”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般喧哗。”一阵温厚儒雅的男声传来,所有人不由放下了手,噤了声。

黑色厚重的锦靴印入眼帘,我仰头一看,一位放大版的公孙晧正低头看着我。

同样的,这个男人一看到我,跟公孙大夫人的反应一样,眼里闪过一抹惊疑,他死死地盯着我,喃喃道:“萱萱……”

我眉头一皱,这公孙家的人真是奇怪,一个两个都是疯疯癫癫的。

公孙大夫人赶紧走到男人面前,柔顺的就像是只小兔子,“老爷,这是虞美人里的小姐媚烟,晧儿喜欢的女子。”

我这下明白了过来,这个男人,就是当朝宰相公孙诺!

公孙诺一听到虞美人三个字,眸光一闪,一直看着我的目光也移了开去。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公孙大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晧儿喜欢这个女人,多次向我求情,让我不要对这女子做出些什么,我左思右想,既然晧儿如此喜欢,干脆便成全他,叫人请她过来相看相看。”

“没想这女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嫌弃侍妾的位置,要坐上正妻之位,言语间对公孙府多有冒犯,我千般忍让,最后还是忍不住让人把她拖下去!”

公孙诺还没开口,房内又传来了另一阵焦急的声音:“大夫人,媚烟绝对不是这种女子,你一定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公孙晧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连忙把我扶起来:“媚烟你有没有事,别怕,我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死也不肯起来,人们都说关心则乱,现在的公孙晧明显也是乱了思绪。

他当众站在我面前,只会让公孙老爷和公孙夫人更加讨厌我。

我推开了他的手,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媚烟自知配不上公孙公子,今日应邀前来,是特地告知公孙大夫人,公孙公子值得有更好的妾侍,而不是媚烟这种身份卑贱的女子!”

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荡在整个房间。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公孙诺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淡漠地瞥了我一眼,从我身边经过,公孙大夫人也跟着离开了,临走前她狠狠地剜了一眼我,那眼神中有着浓烈的恨意,仿佛我是她的仇人。

我微怔,公孙晧再次扶起了我,这次我没拒绝他的搀扶。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我:“媚烟,你是真的不愿意当我的侍妾吗?”

我坚定地看着他:“我不愿意,公孙公子,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媚烟。”

一个连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媚烟……一个流连周转在各个男人之间的女人……

公孙晧坚定道:“媚烟,我并不在意你的过去。”

“可是我在意。”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公孙晧。”这是我第一次全名称呼他的名字,“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公孙晧眼里闪过一抹错愕,嘴唇微动,最后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我们是从四年前那场仲秋节才开始真正交流的,之前他随着夏侯冽救过我几次,却一点也记不清我。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欣赏我作诗的才华?

公孙晧低声喃喃:“媚烟,我也不懂自己喜欢你什么,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关心你,想让你过的好一点,想要……照顾你。”

我福了福身,避开了他的眼神:“公孙公子,或许你对我从来都不是喜欢,你只是习惯照顾我这个弱者,就像你习惯了照顾你妹妹一样。”

“呸!谁要你当妹妹!”公孙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气急败坏地跑到我面前,扬起手就要打我。

公孙晧上前一步挡住她,“啪!”公孙颖的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颖儿别闹!”公孙晧喝道,公孙颖一脸不服气地扬起小脸:“哥,你要抬她为侍妾,这个女人竟然还自恃身份不肯进门,这样的女人你还护着她干什么!”

公孙晧沉默地没有说话,将公孙颖给拉走。

公孙颖自然不肯走,边被拖着边挣扎地大叫:“媚烟,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得罪了阿娘,得罪了整个公孙府,要是你不肯进我哥门,外面没有一个人能护着你!”

我冷笑,说来说去还是想要我进公孙家的门。

我倒是要看看,我媚烟不想进的地方,谁能逼我进!

公孙颖希望我能抬进来好折辱我,除掉我这个“情敌”。

那么公孙大夫人呢,她为什么也要我进来,又为什么想要杀死我?

我眼睛微眯,忽然疾步走到就要被拖出门口的公孙颖面前,道:

“公孙小姐,我之前在奴仆院那边看到了一位婢女被人打骂,我观其样貌清秀,想要将她带走去虞美人,你看如何?”

“你放开我,公孙晧!我保证不打媚烟总行了吧?”公孙颖看向公孙晧,公孙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了她的手。

公孙颖揉着被弄红的手腕,斜倪地看我:“怎么,你一个人进了虞美人还不够,还想祸害我纯洁的丫鬟去虞美人?”

我微微一笑:“我看那丫鬟挺可怜的,当时我在旁边,见到她的手都被人打流血了,再这么打个几天,公孙府又会出现一条人命。”

“我看着她实在可怜,姿色也行,干脆救她一命让她脱离苦海。”

公孙晧眉头一拧,看向公孙颖,“可有此事?”

公孙颖被他瞪的有些害怕,倔强道:“当然没有,我的丫鬟怎么可能会被其他奴仆欺压!”

“哦,可能那叫素心的丫鬟不是你的丫鬟吧。”我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本还想救她脱离苦海的……”

公孙颖听到这个名字,趾高气扬地抬了抬头:“素心的确是我的丫鬟,媚烟,别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你信不信这个丫鬟宁愿当我的一条狗,也不愿意跟你去虞美人!”

我低着头嘴角轻勾,抬起头却是不相信的模样:“公孙小姐未免也太过自信了。”

公孙颖冷哼一声,叫人把素心叫过来。

等了半晌,素心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除了腿有些问题,外面看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公孙颖把和我说的话对素心说了一遍,又重复了自己的话一遍,让素心做出选择。

素心看了看我,眼神微动,又看了看公孙小姐。

公孙颖眉头一挑,“怎么,让你做个选择有这么艰难吗?”

素心身子一颤,一点一点地弯下了身子,学狗儿的模样双手双脚趴在了地上,“汪汪”地叫了起来。

公孙颖挑衅地看着我,腿跨在了素心背上,学着别人驱马那样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响遍了整个院子。

“媚烟,你看,我的丫鬟宁愿做我的一条狗,也不愿意跟你去虞美人!”

我神情淡漠地看着这一幕,从素心晦暗的眸中看到了恨。

不过这恨意不是对我的,而是对整个公孙家族的。

就算受尽百般屈辱,我们也要好好地活着!

也是给公孙颖当了狗儿起,素心再次成为了公孙颖的丫鬟,从被人踢打中的日子里走了出来。

我离开公孙府前,特地跟公孙颖提了下玉镯珠钗失窃的事情。

我说道:“公孙小姐,媚烟身份卑微,爱银子如命,万万做不出把玉镯和珠钗毁了的事,也不知道那玉镯和珠钗掉在了哪里,望贵府上的奴仆捡到之后能还给我。”

公孙颖嗤笑了一声,我没等她开口继续道:“你也知道的,媚烟卑贱,媚烟很穷,如果贵府的奴仆不还给我,我就亲自上门报官府了,那玉镯可是整整值百两银子呢!”

公孙颖脸色一阵难看:“区区一个百两的玉镯子,我府上的人可不会贪墨!”

我笑了笑:“希望如此。”

没过两天,我失去的首饰全都送了回来,与此同时,成沁还打听到公孙府里有一个嬷嬷因为手太多,而被公孙小姐活活打死了。

说起来还真巧,这位嬷嬷就是公孙强母亲的好朋友,当日我看到那肥胖男子,就是这位嬷嬷的丈夫。

阿娘唤我去讲话,自从我从公孙府里回来后,阿娘就再也没有找过我,秋月跟我说,阿娘逢人便夸我聪明乖巧,是个好姑娘。

我不置可否,她一定是认为我十拿九稳会被抬进公孙府。

躲了两天,这真相的风暴终究是要来了。

富丽堂皇的阁楼,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幽幽芳香,阿娘的冷心楼我来了无数次,只有这一次心情是最忐忑的。

一进去,阿娘就将手上拿着的茶盏狠狠地磕到了桌面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我立刻跪了下来,阿娘平静地问我:“媚烟,外面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最近坊间又传了一个流言,说是一卑贱女子不屑当名门望族子弟的侍妾,贪心太多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连侍妾都做不成。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只要知道我的,基本都会联想到我身上去。

我颤巍巍道:“阿娘,媚烟冤枉啊,那流言是假的!”

阿娘眯着眼睛道:“嗯?流言是假的,那你是已经确定要被抬进公孙府了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泪眼朦胧地将去到公孙府发生的一切事情告诉给她听。

从我被嬷嬷领着走去明书阁让人看热闹,到被表小姐按在水缸里,然后是换上奴仆才会穿的衣服……

阿娘是一个多疑的人,她不可能因为我的一面之词而相信我,在找我之前,她肯定通过了别人知道我在公孙府上的事情。

她拖了足足三天才找我上门,可见阿娘并不知道事情真正的原委。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委屈地说:“阿娘,公孙大夫人只是问了我叫什么,与我说了几句话,就朝着别人说我不屑进入公孙家,满盆脏水全都往我身上泼啊!”

“呜!阿娘,公孙家就是看不起我的身份,把我叫过去只是折辱我罢了!”我啜泣道。

阿娘盯了我半晌,开口:“那你回来为什么没跟我说?”

我心一凛,最关键的问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