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凌砚脸色变得难看,裴月心中畅快,恶意补充:“没有你,我早和徐陵双宿双飞,指不定孩子都有了,而不是被你们圈在凌府,被迫生下这个脏东西!”
一字字,一句句,凌砚听得心都碎了,他慢慢穿好衣裳,站定在裴月面前。
“孩子是无辜的,你要恨,恨我一个就够了。”他眼睫低垂,眼里隐隐有泪,“我也后悔,当初没在楼里找个花娘解决,鬼迷心窍要了你的清白。我娶你,我一直很想努力做好,可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裴月,或许我们真的不合适吧。”
他后悔了,他果真后悔了,裴月的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她隐约觉得要失去什么,想张口辩解。
只听凌砚又说:“我想娶的妻子,可以娇蛮任性,但心中只能有我一人,她可以不知人间疾苦,但不能毫无悲天悯人之心。申州大旱,民不聊生,你纵在长安也应有所听闻,在我为旱灾忙碌奔波时,裴月,我不知道你是怀着什么心情,居然能赌气拿八千两银子买衣服首饰。”
听完他一番长篇大论,裴月擦干眼泪,呵呵一笑:“对啊,我就是这样蛮横自私的人,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怎么,嫌我花你们家钱了?在你眼里,我不一直都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吗,你还装什么圣人,对我指指点点抱多大期待!”
凌砚越失落,她越火上浇油:“想夫唱妇随啊,找错人了!你救灾民关我屁事,别人的死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凌砚听她恶言无忌,心中只觉无奈无力,叹道,“你说得对,我是不该对你抱有什么期待,从我一开始求娶你,这就是一时头脑发热犯下的错误!”
“呵呵……”裴月退后一步,光脚踩在破碎的瓷渣上,尖锐的疼痛逼得她涌泪而出,“凌砚,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你见色起意,精虫上脑,你活该!”
裴月大半夜哭着跑回娘家,凌砚没有阻拦,觉得两个人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有婢女打扫房间破碎的茶具时,发出小小的惊呼,地面有淅沥的血迹,从案几下延伸到柜奁前,点点滴滴晕成一长串。
凌砚这才想起来她之前是光着脚满地挪,应该是瓷片扎破了脚底,去找衣裙穿时,血沁了一地。
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凌砚有些懊悔,这么蠢的女郎,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这么较真。
裴月从上了马车彻底绷不住,捂着脸号啕大哭,脚上的鞋子脱掉了,一双白袜上全是血,翠丫在旁急得直掉泪。
“娘子,怎么了,你别哭了……”翠丫抬起裴月的脚,碰也不敢碰。
在翠丫的记忆中,裴月是个非常坚强的小姑娘,最严重的,小时候爬树摔折了腿,也没见她哭得这样厉害。
翠丫柔声劝道:“娘子,别哭了,顾着点孩子……”
听到孩子,裴月心里更伤心了。
不止凌砚后悔,她也后悔,后悔胆大包天去找男人,后悔睡完居然不记得喝避子汤,后悔听从父母的话嫁到凌家,后悔和凌砚这一段不知是真是假的婚后生活。
他的温柔,她曾心动过,但撕开表面这一层看似和睦的伪装,他的心里,从来没有给过她丝毫信任。
仅凭别人几句话,他就给她判下了死刑。
裴月的心如同被一只手攥着,一圈圈地绞紧,抽搐生疼。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她有太多的委屈和憋闷,无处诉说。
马车行驶到镇南将军府门前,裴月强撑着要下车,翠丫打住,小跑进府通知老爷夫人,裴渊和何氏慌忙披衣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