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二姑娘，高家小郎君是不是真心的娶你，得婚前看清楚啊！”
“是啊，过了门就什么都晚了。”
“二姑娘，不如叫二太太去问问看？”
“不要三姑娘，又不真心对二姑娘，高家小郎君想干嘛？”
几个年长的仆人，走过来七嘴八舌地说。
这些人虽然是庄上的仆人，其实全是村里人，不少人还跟柴家是同宗族的远亲。
彼此之间也知根知底，有什么话都会直说。
这几个年纪大的仆人仆妇，说的话是真心为柴素兰着想。
但在柴素兰听来，是在嘲讽她抢了个不怎么好的相公。
一向要面子的柴素兰，窘着脸，不服气地嚷起来，“你们少听柴心兰这个疯子胡说，我有什么不自信的？高玉成对我很好，说今生今世只对我好呢！聘礼给的也是全乡最多的！一百六十两纹银外加八抬嫁妆！柴心兰，你是不是被人不要了，气疯了故意说话气我？哈哈哈，我才不会生气呢，我回屋看嫁衣去！你羡慕嫉妒我吧！”
柴素兰骂不过了，大笑着甩袖转身就走。
这时，一只穿着青布背心，背心上绣着“我是大黄”四个大字的大黄狗，飞奔着朝这里跑过来。
柴素兰朝大黄狗招手，指了指柴心兰，“大黄，把不相干的人撵出去！”
“汪汪汪汪汪——”大黄朝柴素兰狂叫了几声，跑向了柴心兰。
又跃上了驴车，乖巧地趴在柴心兰的裙子旁。
柴素兰瞪大双眼，“大黄，你给我下来！”
大黄朝柴素兰又叫嚷起来，“汪汪汪汪汪——”
柴素兰气得跺脚，“你敢跟柴心兰离开，今后别想回庄上，我告诉你，柴心兰这个穷鬼可没有骨头给你吃，你跟着她会饿死的！蠢狗！”
“汪汪汪汪汪——”大黄咧着嘴，龇着牙，朝柴素兰吐着大舌头。
那表情贱兮兮的，仿似在说：俺才不信你的鬼话！
“好哇，你个叛徒！今后让我看到你，我定打断你的腿！”
“汪——”大黄好像听懂似的，跳下驴车，朝柴素兰冲过去，咬着她的裙子摆一顿狂叫，“汪汪汪汪汪——”
柴素兰第一次见到庄上养的大黄狗，对她狂叫撕咬，吓得她拔腿跑走了。
“汪汪汪汪汪汪——”大黄朝着她的背影大叫着，得意地摇着大尾巴。
等柴素兰跑得看不到人影了，它才跳上驴车，乖巧地蹲在柴心兰的脚边。
庄上的仆人们，看得目瞪口呆。
“走吧，刘婶。”柴心兰拍拍刘婶的胳膊，“这里没什么热闹看了。”
“好嘞。”刘婶扬了扬鞭子，接着赶路。
那几个看热闹的仆妇仆人们，这时才注意到柴心兰坐的驴车上，放着几大包行李。
他们纷纷问道，“三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三姑娘，你不在庄上住了么？”
柴心兰没回答他们的问话，拢着披风，扭过头去。
他们在明知故问。
等柴心兰的驴车离开后，几个仆人果然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心里清楚，是柴家二房和柴老太太合伙算计走了柴心兰的好姻缘，却不敢说。
只叹息着无依无靠的柴心兰，离开柴家，必然会活不久。
“不会任何营生，还病着，能活上一年都是造化。”
“可不是么。”
.
经过庄子前院大门那里时，柴心兰遇到了柴素兰的外祖和舅舅一家人。
那一家认为外孙女傍上了本乡第一富的高家，十分得意，正和其他亲戚们，站在庄子的大门前聊着天，受着村里人的奉承。
看到脸色苍白咳嗽不止的柴心兰，坐着驴车带着行李落寞离开庄子，全都送来鄙夷嘲笑的目光。
姜嬷嬷暗暗叹气，三姑娘这是何苦啊。
但柴心兰却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们，迎着他们的目光。
她从大门离开，是要看看哪些人，在嘲讽着她。
她定要好好的活着，回来打这些人的嘴脸！
。
刘婶家的二房陈二壮家，就在本村。
驴车离开柴家庄子，走了一碗茶水的时间，停到了一座三间木屋的宅院前。
说是宅院，已属夸奖。
因为院墙都快坍塌完了。
半人高的木篱笆，东倒西歪的，鸭子都能悠然地走进去。
院里院外长了不少杂草，有半人之高。
正屋门是破的，那处大洞，能同时钻进三只大黄。
左边那扇门，斜斜挂在那里，怕是轻轻一推就能倒地。
门槛也踩歪了，边上扔着几只脏兮兮的破碗，不知是野猫的，还是这家人自己用的。
窗子更不用说。
因为没有窗子，只有一个洞口空在那里。
一只野猫听到声响，由窗子口从屋里跳出来，惊惶着跳到屋旁的杂草丛里去了。
大黄激动得跳下驴车，朝野猫追了两步，回头看柴心兰没发话，它又低头呜呜地走回来，在院里左看看，右闻闻，一副侦查小兵的表情。
姜嬷嬷看到这样的院子，长长叹着气，“这可怎么住人哟。”
刘婶走下驴车，去拍半掩着的正屋门，“二壮？桂英？阿香？”
喊了半天，没人应声。
刘婶只得推开门，往里走。
“有，有贼子！”从东侧屋，跑出一个十岁出头的瘦弱女孩子，看了眼刘婶后，冲进了西侧屋。
刘婶沉着脸，“阿香，我是伯娘，什么贼子贼子的？当心我打你！”
“是贼子伯娘啊？贼子伯娘在哪儿？打她，打打打！”西侧屋，走出一个同样瘦瘦弱弱的中年女人，顶着一头乱发，手里拄着一根木棍，冲出正屋门。
她捏着木棍，左扫扫，右扫扫。
走到驴子那里，她举起手里的木棍，要去打驴子。
驴子吓得抬起前腿嘶鸣起来。
眼看驴车要翻，吓得姜嬷嬷脱了鞋子底抽着她，“桂英疯子，你给我住手！”
“有鬼打我，有鬼打我啊，救命啊！”向桂英抱着头，一路尖叫着跑回屋里去了。
“你们是谁？”陈香走到驴车前，双手抓了抓头发，看着柴心兰她们，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
眼神清澈，透着精光。
但看这全身又破又脏的打扮，大冷天的，还赤着脚，又分明是个傻子。
姜嬷嬷嫌弃地皱眉。
大黄站在柴心兰身前，一瞬不瞬盯着陈香，龇着牙，表情带着攻击。
“这是柴家的三姑娘，要到你家住几天，你爹呢？阿香？”刘婶问。
“不知道。”陈香眨着眼，一直打量着柴心兰。
柴心兰微微一笑，从包裹里摸了个牛角梳出来，递向陈香，“给你的，喜欢不？从今天起，我到你家借住一些时日，这个给你做见面礼。”
别看眼前的小姑娘，傻头傻脑的。
不洗头不洗脸，常年不洗澡，不会做任何活计，只会顶着鸡窝头追着齐秀才的儿子跑。
可是后来，这小姑娘却当了赵国第一个女将军，是追着赵国打了几十年的北齐国人人惧怕的红衣罗刹。
“三克油！”陈香咧嘴微笑，将牛角梳塞到嘴里咬起来，“啊，咬不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