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跨进市局,就有负责接待的女警过来给俞安雨打招呼,说是宋罄的家属来了,现在正在接待室,俞安雨点头示意知道了,女警便退开了
陆离压低声音简短地吩咐俞安雨:“尽快让家属把解剖通知书签了——”也不等俞安雨回答,便唤跟在身后的孙瑜,“小孙,准备一下尸检。”
“是!”孙瑜拎着工具箱加快脚步跟上了陆离,陆离和俞安雨的视线有个短暂的交流,俞安雨轻轻点了下头,陆离这才扬长而去。
解剖室里,宋罄的遗体先一步送到市局,现在正躺在解剖台上。
“小孙,经过现场勘查,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些什么?”解剖通知书还没有送到,陆离作为孙瑜的导师,不紧不慢考起了孙瑜。
孙瑜战战兢兢,思忖片刻才答道:“除了尸表的常规检查,刚才您提到死者生前,可能有……x行为,这与死者的死因密切相关,所以我还会提取死者的gang门拭子、r头拭子、口腔拭子。”
陆离点头,肯定道:“思路是正确的,虽然目前从掌握到的证据都偏向于死者是自杀,但既然有疑点,我们就必须探究清楚,不排除自杀有其他诱因,一会儿你主刀,我配合你……”
说话间解剖室的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兰希,法医科唯一一个女同志,是个有着十年法医经验的老法医了,兰希手里拿着的正是宋罄的解剖通知书,她朝着陆离抬了抬下巴,说:“刚刑侦那边小宋送过来的,需要帮忙吗?”
“不是什么比较麻烦的解剖——小孙你可以应付吗?”
孙瑜立刻站直,答道:“没问题!”
兰希笑着摇了摇头,提醒孙瑜:“小瑜儿,慢点儿啊!”
………
死者宋罄的尸体缝合结束已经是下午了,孙瑜剪断最后一个线头才长舒一口气,抬眼望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陆离,他垂着眼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尸体,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像尊俯视人间的观音。
尸体经过他们的冲洗、解剖、缝合,比起现场惨不忍睹的模样好了很多,加上孙瑜是学院派,缝合技术和他的解剖技术一样无可挑剔,虽然xiong前多了个T字型缝合伤痕,但整体看起来都干净整洁多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宋罄尸检的一系列的检验结果也都发到陆离的电脑上了,陆离的桌上放了一个外卖袋,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谁买的。
吕恩豪熬了个通宵也懒得回家了,早上在陆离的协助下完成手里的工作就在休息室凑合睡了几个小时,又回到了岗位上。睡了一觉吕法医的精神好了许多,指着陆离桌上的外卖袋讲解:“俞队给你们俩买的,让我监督你们俩吃完,还恐吓我不准偷吃。”
陆离无奈摇头,这印着银海酒店logo的外卖袋透露出来的人民币味已经压过了外卖本身的香味了。
还是零花钱给多了。
陆离将外卖取出来,三人默契地就近打开自己眼前餐盒的盖子,孙瑜掀开盛汤的大餐盒盖子,就惊呼出声:“哇!陆主任,这是我能吃的吗?”
吕恩豪也凑过来:“我倒要看看俞队不准我偷吃的是……”话说到一半也哽住了。
“吕法医,这……是传说中的,佛跳墙吗?”孙瑜有些浮夸地咽了口唾沫,吕恩豪也咽了口唾沫,附和着:“应该是……佛跳墙吧?”
陆离无声叹息,自己早上真就只是低血糖犯了,俞队这佛跳墙属实小题大做了,他到底对食补有什么误解才可以点出佛跳墙这样的外卖?
“别感叹了,趁热吃吧,兰法医呢?小孙,给兰法医也盛一碗。”陆离一边说着一边把手边餐盒盖打开,陆离不爱吃荤腥,另外几道菜都是非常清淡的菜,也都是陆离喜欢吃的菜,所以抛开佛跳墙,俞队投喂的外卖是非常合陆主任的胃口的。
……
法医办公室里弥漫着五星级酒店大餐的香味,吕恩豪喝着汤开玩笑:“我这不算偷吃吧?”
“嗯,不算,”陆离轻轻点头,“一会儿俞队来收钱的时候记得算吕法医的份……”
吕恩豪直呼黑店,把碗里的汤一饮而尽,耍赖皮:“这下无凭无据了。”
“做个人吧你,陆哥现在把你剖了,你胃里的海参都还没开始消化呢。”兰法医翘着二郎腿,优雅地喝着陆主任亲手给她盛佛跳墙,说话间法医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开,站在门口的正是这顿大餐的金主俞队。
俞安雨一进门就看到了陆离将勺子里的汤送进嘴里,像个给孩子喂饭的家长,不自觉地陪着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才将视线扫过其他人,笑问:“你们陆哥要把谁剖了?”
兰法医用勺子点了点吕恩豪:“喏,喝了我们俞队的汤不认账的。”
“怎么不认账了,认啊,认账不给钱,顶多算个老赖!”
“行,账可以先赊,下次轮到陆哥的高腐你就自觉点帮你陆哥剖了。”俞安雨走近他们,目光落到陆离身上,询问道:“半小时后开会,你们这边来得及吗?来不及我通知再晚半个小时。”
“没问题的。”陆离放下手里的碗,抽了一张纸来按了按嘴角,“我们也吃完了,我刚看了下,检验报告都发过来了,我这边整理分析一下,半个小时足够了。”
俞安雨点头,通知到位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陆离还有小半碗汤没喝完,他得监督陆离喝下去。陆离见他不走,问他:“俞队,你吃了吗?”
陆离突然这么叫他,俞安雨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忙说:“吃了吃了,在食堂吃了碗牛肉面,”顿了一下,怕陆离不满意,补充道,“三两。”
陆离当然不满意,虽然自己忙着出现场忙着解剖,忙到半个小时前才结束,但俞安雨也和他一样,甚至要处理更多的事情,他给自己定五星级酒店的佛跳墙,自己却在食堂随便应付一下,不心疼才怪了。陆离仰起头来看俞安雨,声音小小的:“喝不下了,你帮我喝了吧。”
“就这么两口,快喝了。”俞安雨皱眉,强压住最后那一个连哄带骗的“乖”字没有说出口,但陆离却铁了心要俞安雨喝,僵持了两秒,又说:“我吃了很多了,你看,菜都吃完了,真喝不下了,这剩下我又觉得浪费,你喝吧——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俞安雨怎么会不知道陆离在想什么,他就是心疼自己中午只吃了三两牛肉面,温柔得有些可爱,连台阶都给自己准备好了,俞安雨只得接过陆离手里的碗,摆出奉承的模样:“不敢不敢,那就谢谢陆主任了!”
半小时后陆离带着孙瑜到会议室,刑侦队的成员已经悉数到齐,俞安雨为首的老烟枪正在吞云吐雾,大声武气地讨论着,小小的会议室烟雾缭绕,唯一的小警花汪月守着窗边的一隅净土,见陆离如见救世主。
看到陆离推门进来了,俞安雨立刻灭掉手里还有大半只的香烟,轻咳了一声,招呼陆离:“陆主任,这里坐——好了,都把烟灭了,开会了。”
陆离走到俞安雨左边的空位坐下,他的保温杯正放在顺手的位置,陆离挪开保温杯放下手上的尸检报告,顺势掂了掂保温杯的重量,看来俞安雨已经替他把水倒满了,服务还算周到。
“月月,说一下情况吧。”俞安雨吩咐汪月,汪月已经快速将电脑投屏到投影仪上,应道:“好的老大。”
“死者宋罄,性别男,年龄32岁,未婚,职业是戒同所教官,父母都在金棠老家,家里有一个妹妹。技术科同事和家属都已经确认,遗书是本人写的,这是遗书的内容……”
众人望向大屏幕,遗书很短,字迹工整,内容只是向亲人道别,字里行间却毫无情感流露,没有任何对自杀原因的阐述,也没有表现出对这个世界的怨恨或不舍,普通如一则电报。
“死者父母对于死者的自杀结果并不认同,加之网络舆论,一口咬定是有人谋杀。小宋和冷师兄也走访了死者的工作单位,同事们都表示死者此前情绪稳定,没有表现出任何自杀倾向,近期也没有遇到重大的变故或挫折。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戒同所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所以每年的员工体检类目里都有心理健康相关检查项目,本年度的体检正好在上个月进行,戒同所调出了死者的体检报告结果,没有任何心理疾病,别说抑郁症,连失眠都没有,这样的人,的确不满足自杀的条件。无论是客观事实,还是遗书内容,都没有表现出他自杀的原因,但是死者刺穿自己腹部的水果刀上只有他自己的指纹,从目前掌握到的证据看来,还是更偏向于死者是自杀。”
陆离垂眼听着汪月的陈述,缓缓地眨了眨眼,才抬眼望向汪月,问她:“他的情感状况呢?”
汪月顿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从对死者家人及其同事的问询中,死者并没有对外公开自己的恋爱情况。技术科的同事打开了死者的手机,手机已经格式化,还原数据后,发现死者加入了几个同性调教群,也在微信删除的好友里找到了,死者唯一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