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谢司兰斜躺在院儿里的紫藤秋千上,一口一个的吃着葡萄果,月光透过紫藤花洒在她的脸蛋,肤白发浓,虽只有豆蔻年华,却已如蔷薇滴露,承了那世无其二的风骨。
她低嗯一声,甚是满足,享受着这片刻的惬意。
谢司昱是四皇子的伴读,这些日都留宿在了皇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太傅府。
她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个哥哥,看来是很不巧。
“小姐,昭阳长公主府派人送来庚帖,邀您明日赴宴。”沐桃递上一沓红纸,上面赫然描着几个大字。
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原文中的有关描述。
昭阳长公主,当今圣上的嫡妹,早年下嫁于那探花郎,只因那小郎君生了一副好皮囊,甚是貌美,与驸马恩爱多年,诞有一女,沿皇姓姜,名唤锦心。
锦心似玉,如珍似宝。天之骄女,莫过于此。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不知为何,昭阳长公主明明已然是不适于再生育的年岁,却怀上了二胎,在生产之际,竟然血崩而亡,一尸两命!
即使是大龄产妇,以宫中太医的精湛医术,和十个月以来的精心呵护,也不应该落的这步田地。
这本书并没有更新完,原文也没有写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知道,后来啊,瀛朝那位眼高于顶、千娇玉贵的小郡主,竟然自愿下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弟,却又在新婚之夜,双双遇害。
喜事变丧事。
幕后凶手不得而知,皇家封锁了一切消息,成了京城的一桩异闻。
#
清晨。
管家早早地备好了礼物,是两柄精致的玉如意,及一套景泰蓝金饰,外加一幅稀世古画,仔细检查完毕,便收纳入锦盒,带上了马车。
段玉汝素来是很少参加这种场合的。
昭阳长公主一向对她极为敬重,此番生辰宴,亦是小郡主的及笈礼,特请了段玉汝作为正宾,为小郡主吟诵祝词。
纵观整个上京城,没有比段玉汝更合适的人选了。
两家素来交好,尤其是谢司兰和姜锦心,自幼相熟,得亏是这两个混世小魔王没在一个学堂,不然怕是屋顶都能给掀翻了。
“切莫生事,端住性子。”段玉汝拍拍她的小手,润了声。
今日到场的宾客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公卿九侯,达官显贵。
就怕万一场内出了什么岔子,拂了长公主的脸面。
谢司兰认真地点点头,她又不是原主那个没头脑的,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失了排场。
马车轱辘轱辘穿过两条街道,停在了长公主府前。
在沐桃和秋娘的搀扶下,母女二人稳稳落了地,径直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费管家遥遥地就瞧见了太傅府的马车,赶忙迎了上来,躬身作揖,笑意盈盈,写满了恭维二字,“见过太傅大人。长公主特意叮嘱老奴,请您直接入内阁一叙,奴才给您带路吧。”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婢女机灵地接过送礼的锦盒。
紧接着,另一位副管事便来暂时接替了他迎宾的位置。
毕竟这种场合,个别大人物,都需要特殊关照,尤其是作为正宾的段玉汝。
“有劳费管家。”
她微微抿唇,轻笑,随后低头看了看谢司兰,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方才放心的跟着费管家离开。
公主府占地极广,玉石筑成的长路连接着各处院子,东一池平湖秋月,北一园花团锦簇,亭台楼榭,藤萝翠竹环绕,叶色攒青,罗绮飘香。
敞厅内设着黄花梨雕刻的大小座位,而最上面的几个位置,余下陈设皆是金银玉饰、珊瑚珠翠之类,极为用心。
领路的婢女低着头,又行了一礼,“谢小姐,宴会厅就在前头了,观礼的时辰还未到,您可以先在此稍作休息。”
沐桃跟在谢司兰身后,被眼前的排场惊艳住了。
她哪里见过这阵仗,简直堪比皇子娶亲了。
只见约莫十余个贵女围在八仙挂屏处,聊着八卦。
“真不知道宣平侯府怎么会把他给带出来,一个私生子,居然也能跟咱们站在一块儿了。”
“算他识趣,知道躲得远些,娼妓之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简直污了我的眼。”
“跟他待一块地儿我都嫌晦气,长公主若是知道自己府中混进了这个贱种,定会把他赶出去。”
为首的粉衣女子高高地扬起下巴,眼里全是蔑视和鄙夷,一群人笑得花枝乱颤,附和着她的话语。
谢司兰皱眉,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绣帕,带着几分空灵清洌声音从入门处飘来:
“背后嚼舌根便是光彩的事儿吗?若真如你们口中所说如此不堪,长公主又岂会递他帖子?”
每一份庚帖上都会写上想邀家属的名字,虽然原文中没有说长公主为何为请裴闻璟前来,但定有她的深意。
众人循声望去,鹅黄烟衫的少女莲步轻移,伴着微风吹卷罗裙涟涟。
少女眉目清绝,皎如雪霜,两只杏眼似秋水澄澈,初春的阳光细腻柔软,照在谢司兰的身上仿若新月生晕,自成一脉清灵。
好些个公子皆恍了神,痴痴地望着眼前那夺目又稚涩的绝代芳华。
本来围在一处的莺莺燕燕,先是一愣,然后快速地散开,只留下了楚茵和魏嫣然两个人待在原地。
刚刚还是趾高气昂的一张张嘴脸,顷刻就变成了低眉顺眼的模样。
上京城谁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有多金尊玉贵。
母亲是世家之首的陈留段氏,更是天子之师,女中豪杰;父亲虽无官职在身,却算是瀛朝半个首富,旗下瓦舍商铺无数,精于海上贸易,为国捐了不少钱财,更是全力助圣上凿河修坝,功德无量;连她兄长都是四皇子的伴读,可见皇上对段谢两家的看重,更不用提其祖上功绩显赫。
可惜的是谢司兰并没有继承任何的长处和优点,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女,不学无术,书院每回考试几乎都是倒数几名。恃势凌人,专横跋扈。
明明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蛋,用在她的脸上,却像是专门为她设置的外壳,以方便干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