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北徵姜迟女的武侠仙侠小说《铁马冰河换红妆秦北徵姜迟女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秦北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在纷乱断续的思维中冷静下来,但二姐姐仍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她毫不怯懦的直视着侍卫首领冰冷的目光,缓缓蹲下身去,捡起了几张信纸,拿在手中细看。她的手明显的颤抖,连带着那几张信纸也在抖。侍卫首领似乎等的不耐烦了,他扬手喊了一句,侍卫们当即鱼贯而出。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想守住身后书房的门,却听到了木门机括转动的声音。秦北徵从里面打开门,神态平常,面色淡然,他将蹲着的二姐姐扶了起来,不着痕迹的避开她质询的目光。侍卫们立刻涌上前扣住秦北徵双臂,将他双手反剪押走,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我和二姐姐一眼。大门在外面落上锁,院子里重又恢复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天气渐渐阴了下来,冷不丁的落了几滴雨。我虽对这一幕早设想过...
《铁马冰河换红妆秦北徵姜迟女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在纷乱断续的思维中冷静下来,但二姐姐仍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她毫不怯懦的直视着侍卫首领冰冷的目光,缓缓蹲下身去,捡起了几张信纸,拿在手中细看。
她的手明显的颤抖,连带着那几张信纸也在抖。
侍卫首领似乎等的不耐烦了,他扬手喊了一句,侍卫们当即鱼贯而出。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想守住身后书房的门,却听到了木门机括转动的声音。
秦北徵从里面打开门,神态平常,面色淡然,他将蹲着的二姐姐扶了起来,不着痕迹的避开她质询的目光。
侍卫们立刻涌上前扣住秦北徵双臂,将他双手反剪押走,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我和二姐姐一眼。
大门在外面落上锁,院子里重又恢复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天气渐渐阴了下来,冷不丁的落了几滴雨。
我虽对这一幕早设想过千百次,可当它毫无预兆的真实发生在我眼前,我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二姐姐更是久久不能从震惊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她拉着我的手坐在墙边,头发有些乱了,却用微微颤抖的手摸了摸我的脸。
“小迟别怕啊,没事的,我相信将军是被冤枉的,他肯定很快就能回来了。”
她说这话时也没有多少底气,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我陪她一直等到月色初上,后院的门再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在前院读书的四妹妹回来了。
她如今十三岁,比我离开将军府时长高了不少,眉眼间也渐渐瞧得出与秦北徵有几分神似,一笑起来颇有些英气的风姿。
她被保护的很好,既有受教养的明事知礼,又不缺女儿家的天真烂漫,如她的名字“悦龄”一般,是个在年年岁岁的快乐中长大的姑娘,好像我们这几个做姐姐的未能遂愿如意,便把心底那份美好都寄托在她身上,期盼她能替我们活的自在。
倘若小五也能平安长大就好了,她一定也会像四妹妹一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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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徵被带走的事情,我和二姐姐不约而同的对四妹妹选择了隐瞒,她只以为哥哥又宿在宫中处理事务,每天还是如平常一样去前院读书。
这几日的天气都不大好,阴沉沉的让人觉得压抑,我和二姐姐日夜悬心,浑浑噩噩的守着这越来越空荡的将军府,她四处求人帮忙打听宫里的消息,可都是徒劳无功,我们在日复一日的空等中渐渐耗尽了希冀,却又无能为力。
我开始怨恨自己的不作为。
既然当初选择一走了之,为什么不藏得再好些,既然三年后又回到了将军府,为什么还要纠结于那些无谓的拉扯而白白浪费了时间,若是我早些劝秦北徵回头,或许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我彻夜难眠,揪心不已,度日如年的苦苦煎熬许久,秦北徵终于回来了。
那是在院门落锁四天后的傍晚。
我和二姐姐正坐在门口挑豆子,将军府后院的大门又一次被撞开,仍是那些披甲佩刀的御前侍卫,为首者的面色较上一次眼见的平和许多,手里还提着两个精致的箱笼。
“这些是陛下亲赐的珍贵药材,两位姑娘,要好生照看秦大将军。”
我们尚未反应过来,侍卫首领的身后便先有几个医者打扮的宫人走上前,接着是几个侍卫抬着一副竹担,血污中躺着一团不人不鬼的东西,一动不动,只剩下些微弱的呼吸。
二姐姐看到这一幕立时腿软,险些跌倒,我才堪堪拉住她,她便扑到侍卫首领脚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将军……”
侍卫首领一边指挥人把秦北徵送到房间里,一边弯腰将二姐姐扶了起来。
“秦大将军无事了。”
二姐姐仿佛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慌乱的挥舞着手,只顾得上落泪,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太医们自会为大将军诊治,我等还要回宫复命,告辞了。”
说完,侍卫首领抱拳微微躬了躬身,带着侍卫们离开,二姐姐踉踉跄跄的要往秦北徵房间走去,我跟在身后叫住了她。
“四妹妹一会儿还得吃饭呢,姐姐先去管她,将军这里我来照顾。”
她回头看我,含泪笑着抹了把脸,“是是是,你看我这都忘了,那我先去给她做饭,你若有什么事只管来喊我。”
我点了点头,二姐姐便转去了厨房,我走到秦北徵房门外,听里面太医窸窸窣窣的声音,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床上的秦北徵已经平稳的仰面躺好,终于能看得出完整的人形,太医褪下了他大半衣裳,露出重重叠叠的各种伤痕,旧些的已经凝固结痂,新的仍在汩汩冒血。
我原以为见到这些,我会像二姐姐一样崩溃大哭,可我竟出奇的平静,甚至还能想着先对几位太医行了礼,才开口问秦北徵的情况。
“大将军受了鞭刑,针刑,烙铁,滴漏,伤口上撒过辣汁和盐水,这些刑罚本是求疼痛而非要命的,只是不好养伤,尤其要防着污染。”
我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应了一声。
“另则,大将军的小腿骨被打断了,虽说能接续上,但往后也没办法如常人一般平稳行走,且逢阴雨潮湿天气会有疼痛之感,还需多加注意。”
我脑中一声轰鸣,再度俯身行礼,深谢太医。
一个时辰后,秦北徵身上的伤口都已完成处理,太医留下后续用药,赶着宫门落锁的时辰陆续离开,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只余秦北徵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空气里若隐若现的血腥气味。
我坐在床边,用铜盆装了些清水,将干净柔软的棉布沾湿,避开涂了药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秦北徵脸上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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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布渐渐染成暗红色,露出来了男人一张干净的脸。
秦北徵双眼紧闭,眉头微蹙,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深切的痛苦,他额角和脸中还有几道鞭尾扫出的痕迹,伴着青紫的淤血,嚣张的盘踞在漂亮深邃的眉弓和鼻骨上,竟成了一种凄烈少见的美感。
我心口漫上阵阵撕扯般的痛楚,一滴眼泪落在铜盆里,发出轻灵的水音。
我被这声音惊得回了神,扭过头去不忍再看,却带出一串断线落珠般毫无征兆的泪水,身子也失了力气滑坐在地上。
终于,在这寂寂的夜里,我伏在秦北徵床边,再难装出对着外人的那副冷静沉着,几近崩溃的握住伤痕累累的一双手,无声的嘶吼,压抑的痛哭。
好在秦北徵的位置应该只能隐约瞧见一点棉被盖住的身影,他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马夫扶着他送他上了车,然后各自回到了驾车位置上。
极力放轻的车轮声缓缓离开了将军府大门,我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走到大路上,马车的速度恢复到正常,我偷偷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窗外熟悉的京城景象飞快的后退。
我曾听邻居家的老爷爷说,人死之前会走马灯一般回顾生平所有经历,闪过一路走来的见闻,那场景和我现在看到的,应该很像吧。
这京城和将军府,我大概是没有机会回来了,若能在将来像邻居老爷爷说的那样再看上一眼,倒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这样想着想着,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天色渐渐焕亮,时至晌午,马夫在一处阴凉僻静的树林中停了车,吃些干粮喝些水,稍作休息。
我彻夜未眠,前一晚情绪波动精神消耗的厉害,又在马车上颠簸摇晃了数个时辰,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难受,车一停,便立刻跳下去俯在一棵树边阵阵干呕。
秦北徵闻声转着轮椅过来,问我要不要喝些水。
我下意识的扭过头去不露出脸,却也随之意识到这样的动作落在眼里反而更加破绽明显,果然秦北徵立刻就从背影认出了我,发出一声惊疑的呼唤。
“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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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已经被发现,我索性也不再掩饰,接过秦北徵手里的水袋,灌了两口冰凉的水压下去胸腔里淤积的滞涩之感,又觉得身体虚浮无力,干脆撩起裙摆直接坐在草地上。
秦北徵从震惊的神情中平复下来,压低声音问我,“你怎么在这?悦龄呢?”
我心里还赌着气,视线远远的望着树木不肯看他,淡淡答道,“在我床上睡觉。”
“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回。”
我耍无赖,像只熊一样双手双脚抱着树木,轻叹一声。
“我想好了,秦北徵,杀人还是放火,叛国或者投敌,我都陪你去,羌北要人质对不对,悦龄还小她应付不过来,我可以。”
“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悦龄才十三岁!”
我心底生起一股无端的燥意,秦北徵的反应让我越发确定自己被隔离在真相之外。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去羌北送死,一定要让她知道崇敬仰慕的哥哥是活该千刀万剐的叛国贼?”
“我这一辈子命苦眼瞎就算了!悦龄也是我妹妹,我不会让她涉险的,你只能带我去,就当是把这条命还给你也行,来世……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我苦涩愤然的说完,转过头去不再看秦北徵。
安静了许久后,我听到了男人一声压抑的,带着隐隐哭腔的祈求。
“迟迟,别和我两不相欠。”
我心头一颤,缓缓转回头,秦北徵脸上怆然无措的表情还未褪去,竟像是陷在深深的恐惧中,看了一眼身后远处,两个马夫吃过东西正靠在树荫下午睡小憩,他终于面向我轻声讲述了最终的谜底。
“我没有叛国。”
“所有的一切,都是配合陛下做的一场戏,包括我父亲的死。”
听到答案,我瞬间睁大了双眼,眼泪不受控制的争相滚落,如水晶接连落在衣襟和地面,一颗颗摔得四分五裂。
秦北徵的眼底染上深厚的悲哀之色,仿佛在触及回忆的瞬间碾碎灵魂,他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如浸透冰雪般沉重。
“我们的国力不如羌北,眼下尚可举全国之力打一个四六开,但这场战争无论拖到多久,最后都只有一个必败的结局,所以六年前我父亲主动请缨,只身前往羌北投诚,以期拿到关键军情,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
“但羌北国君狡诈多疑,他要求我父亲吃下需定时服用解药的毒药,回到珲南为他传递消息以证忠心,我父亲毫不犹豫的吃了毒药,回来才发现那毒根本无药可解,为了最后把自己的性命派上用场,他让陛下对他施以种种严刑拷打,以叛国罪名赐死,而他始终都没有承认与羌北的往来,做足了含冤而死的表象。”
“对我来说,父亲忠臣冤死,是我背叛珲南最好的理由,对羌北来说,父亲至死没有松口,也让羌北国君更愿意相信我,这些年,我一直提前转移百姓将损伤降到最低,但表面上仍按照他们传来的消息安排我们军队节节败退,至此羌北国君才肯让我想办法,不引起怀疑的去羌北见面。”
风起雾散,拨云见日,所有的真相,终于都摆在我眼前。
我迟钝的维持着断断续续的呼吸,深为这种视生命为无物的壮烈之心而震撼难言。
秦北徵接着艰难的看了我一眼,眼角划过哀恸的泪水,眼底满是可怖的血红色。
“迟迟,为了国家和百姓,我不怕死,不怕世人口诛笔伐,不怕青史恶名,遗臭万年,可我怕你刚才说的来世两不相欠,我这辈子早就能看到尽头了,只要到羌北有所行动,无论事成与否,都只剩死路一条。”
“我已经没有今生了,迟迟,我能期盼的,只有我们的来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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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额角隐隐有青筋显出,他压抑的声音很轻很轻,落在我心头,却字字如千万山石,沉重的压着我喘不过气来。
原来我没有猜错,那场未完成的婚礼,那些如寒风凛冽想要割破我的狠毒字句,都只是为了推开我,推的远远的来保护我的安全。
原来在那些我自以为演技精湛,借着编织情网的理由,放任感情竭尽全力去爱他的时分,他却撕裂着自己悄悄地策划着离别。
原来命运游戏造化弄人,便如翻覆手掌一般轻易,只用了一块未烧完的碎纸就能让我们错过整整三年,夺走相爱相守的一半光阴。
我追悔莫及,哭的心颤,指尖发麻。
想来我这一生便如在迷雾中前行,错与对都是寻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无论我见到什么,听到什么,即使也曾真的相信秦北徵叛国投敌,也曾因为畏惧和怯懦选择逃避,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感情,我也从来没有因为横亘在中间的种种阻挡,而真正的放弃过我心里的这份深爱。
我们还有机会再共度时日,或许这就是今生最好的结局。
“迟迟乖,迟迟听话,回家。”
我在满面泪痕中现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撑着膝盖站起身,抬起冰冷颤抖的手,轻轻拂去秦北徵眼角唇畔的晶莹,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真的差一点,就要永远的失去他了。
绝望如猛兽蚕食我的理智,但也正是这样的绝望,让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秦北徵是如何挺过了种种严刑拷问,逃脱了罪名,但这何尝不是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救他迷途知返,我要他长命百岁,无事平安。
我拿定了主意,一颗飘忽的心也终于开始安定下来,我一边思忖着该用怎样的方法,一边怔怔的瞧着烛火出神,直到床上的人微弱的开始有了动作,我才惊醒一般,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染上浅淡的青白。
我连忙调整了几分柔和的目光,转头看向秦北徵。
男人缓缓的睁开眼睛,扯到了眼角的伤口所以动作显得尤为费力,他艰涩的转了转浑浊的眼珠,黯淡无神的视线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变得鲜活。
“迟迟……”
秦北徵努力的发出声音,唤着我。
我咽下喉咙的酸涩,尽表现出一个不露破绽的笑容,双手撑在床边,俯身在他干裂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秦北徵,我在这,我一直都在这陪着你。”
我说这话时用尽了温柔的语气,就像多年前秦北徵面对刚刚醒来的我一样,而他听到后也很明显的动容。
“迟迟,我想再睡一会,你不要走。”
我笑着摇摇头,思索片刻后脱了鞋子,小心翼翼的秦北徵身边和衣躺下,握住他的手。
“我也好困,就勉为其难在你这儿将就将就吧。”
自从秦北徵被带走,我一连几日都未得安枕,昨晚守着他又彻夜未眠,此刻见他情况转好,我一直强撑着的精神反而败下阵来,顿觉一阵深重的疲惫感如洪水般将我淹没,倒真有些昏昏欲睡的苗头。
秦北徵不安分的动了动胳膊,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的一颤。
我故作严肃的轻拍他,“不许动,好好睡。
他不再有动作,停了半晌后默默的收回了手臂,呼吸渐渐平稳绵长。
我也陷入困意,就在将将要睡着的刹那,我突然意识到,秦北徵方才的动作,是想要伸出胳膊给我枕着。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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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军府生活半年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舒服的日子过得习惯了,卸下高度紧绷的精神防线,我竟意料之外的开始失眠,被一次又一次反复的噩梦在深夜里惊醒后,就再也不可能入睡,一闭上眼,那些恐怖的记忆又迎面而来困住了我。
我实在没办法,抱着枕头走出门,本想着找二姐姐一起睡,却看到隔壁秦北徵的房间还亮着灯火,合上的窗子里隐隐透出一个伏案的身影。
我心有所动,走过去,坐在了那扇窗下。
听到窗子里偶尔传来纸张翻动和研墨搁笔的细微声音,我毫无理由的觉得安心。
就这样我在窗下坐了许久,连什么时候靠着怀里的枕头睡着了都不知道,直到第二天一早秦北徵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墙角因为清晨的凉意蜷成一团的我。
而我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秦北徵的床铺上,手里还攥着一件他的旧衣。
晚上秦北徵回来,我下意识的想躲开,可他直接挡住了我,摸了摸我的头发,问我怎么半夜跑到他窗外偷听。
我涨红了脸,辩解说没有偷听,只是因为做噩梦了才想出去坐一会儿的。
秦北徵点点头,不置可否,眼角带了一抹揶揄的笑意。
几天后,我又在深夜里惊醒,这一次秦北徵的房间没有亮着,但鬼使神差的,我敲了敲他的门。
披着外衣的秦北徵打开门看到我,他脸上还有几分尚未褪去的睡意,愣了半晌,而后侧身给我让出一个可以走进房间的空位。
我也不知道那一刻我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真的走了进去。
秦北徵在我身后重新关好了门,打着呵欠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叠毛毯铺到床铺里侧,声音温和的问我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他的床横向很宽,他自己躺在外侧,里面再睡一个我绰绰有余。
我蹑手蹑脚的缩在最边缘,一动不动的躺了许久却了无困意,反而躺的后背酸痛。
我试探着小幅度的活动了一下身体,突然听见秦北徵梦呓般叫了我一声,我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冷不防对上被我吵醒的男人,一双亮晶晶的温柔眼眸。
被抓了个正着的我小声嗫嚅,“我不困了……”
秦北徵无奈的笑笑,“我也是。”
空气有片刻的安静,而后一只有力的手臂将我捞了过去,按在怀里。
秦北徵仰面躺着,像抱个枕头一样抱着我,侧过脑袋把脸贴在我头顶。
“睡觉睡觉,明早还要进宫呢。”
我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僵硬的如同木偶一般定在秦北徵怀里,直到他渐渐睡着,手臂的力气也松了些,可我却突然不舍得推开他了。
这样一个简单的怀抱,却仿佛是我生命中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我静静的听着两个人交错的呼吸,最终渐渐进入安心的沉睡。
窗外传来清晨几声清脆的鸟鸣。
我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男人的侧颜,渐渐与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合,我在这一瞬决定放任自己暂时失忆,忘掉所有的牵绊和挣扎,一心沉溺于久别的温暖,汲取足够的能量来支撑我接下来走出的每一步。
浓重的困意再度侵袭,在合上双眼前,我默默的在心里说话。
“秦北徵,我们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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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近晌午,我心里装着事情便始终睡不安稳,不过还好也算是得了两个时辰的安眠,恢复了大半精神。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万物有灵感知人心,原本连着下雨的时节里,今天却是个大晴天,这会儿天光大亮,屋子里也照的明净,秦北徵还在安稳睡着,眉目平和。
他脸上伤痕的淤血似乎比昨夜轻微的淡了些,不那么触目惊心了,可我转头又看到他小腿上绑着铁板,密密麻麻缠绕的纱布下透出大片干涸的血迹,还是难免心里一紧。
我压着声音叹了口气,蹑手蹑脚的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梳洗,把沾了血污的衣裳换掉,再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抱着菜篮子往厨房去的二姐姐。
见到我,她爽快的笑开,“这些天出不去,顿顿都只能吃陈菜,我今天一早去集市上买了好多新鲜的,你来瞧瞧,中午想吃什么?”
我没有想好答案。
我决定先尽量避开秦北徵。
人总要有个一技之长,擅长逃避怎么不能算呢。
吃过了晚饭,在房间里躺的头晕,我准备去看看小五。
刚进小五的房间,秦北徵正与郎中讲话,我本想转头就走,可又觉得这样的回避太过刻意,尤其小五眼尖看见了我,一声清脆的“三姐姐”已经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小五一下子跳到我身上,她虽不重,可我躺了一天着实有些脚软,抱着她竟一个趔趄,还好坐到了床上没有摔着她。
我看到秦北徵伸在空中还未收回的手。
我选择无视他,看向郎中问道,“我们家小五的病如何?”
郎中微微颔首,“夫人想必也知道,这小女娃的病不是轻易能好全的,原先吃什么药还照常吃,我再另开一副急药,只吃三天。”
我客气的谢过郎中,秦北徵送了他出去,不多时端回来两碗煎好的药。
“我问郎中给你也开了一副新药,喝了吧。”
我端着碗一饮而尽,药汤的苦涩不免让我皱了皱眉头。
秦北徵从小五床边的柜子里摸出一个铁盒,倒了什么东西在手上,递过来给我。
那是两颗水果糖,包在亮晶晶的油纸里。
我抬头看向秦北徵,他亦低头看我,眉目平和,是我熟悉的温柔模样,可那眉尾稍垂,却几乎有些讨好的意味了。
我心尖一颤。
他大概是后悔让我罚跪了。
曾经在他身边的两年里,他从不曾对我说重话,更没有责罚过我,哪怕如今我真的犯了这样严重的错,只是淋了雨跪晕了,他便已经开始自责。
暗戳戳的用小心翼翼的关心,试探期待我没有反过来生他的气。
我扭过头去,藏起堪堪欲坠的眼泪,哄怀里的小丫头喝药。
秦北徵就一直举着手里的糖,直到小五喝完药,叫着“好苦好苦”,拿走了其中一颗,他才缓慢的把手放下。
小五闹着和我玩了一会儿,躺在我怀里睡着了。
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在一边站了很久的秦北徵突然开口,声音里有明显尽力迎合于我的轻柔。
“我明日进宫办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在宫门外的集市买给你。”
我无声摇摇头。
秦北徵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我突然想到刚才无意应下了郎中称呼的“夫人”,或许是这个举动,给了他一分希冀,可我一再拒绝,又让他无所适从。
我也有些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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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秦北徵临行前,又来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索性蒙着被子装睡。
他在门外站了半晌,听我实在没有动静,最后只能默默离开,而后我一整天心里都乱的很,喝了三顿药,饭却是没吃几口,天才黑一半,头便开始昏昏沉沉的。
我歪在床上睡去,竟又开始做梦,这次梦到的故事,正好接着上一次。
我在家里昏暗的小土房中,艰难的长到十二岁,村头来了个邻镇的地主。
地主大腹便便,笑的和善,他说若是谁家有养活不起的年轻女孩子,可以到他家里去做丫鬟,虽然干活辛苦些,但保证每天都能吃饱。
听到能吃饱,我就跟着他走了。
其实吃不饱也没关系,我太想逃出这个家了。
地主的府邸真大,好气派的院落,当中是三层还带阁楼的房子,难怪要丫鬟伺候。
一行十几个和我年岁相仿的女孩子,我们被带着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吃了饭。
每个人的碗里都有白嫩的米饭和油亮的肉,大家都吃的狼吞虎咽,没有人注意到漂亮的新衣服是有点奇怪的,布料薄的快要透明,领口还格外的低。
地主给我们请了师傅,琴棋书画,什么高雅就学什么,他说我们以后要伺候达官显贵,这些不能不会。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的东西。
我学的最认真,最用心,才一年光景,我已经全都能做的有模有样,比别人都强。
我摸着黑练了两个月,给地主弹了一曲据说是红楼里最时兴的曲子,虽然我不知道红楼是什么地方,但我远远见过一眼,那样的花团锦簇,恍如天上人间。
一曲终了,地主满意的抚掌而笑,眼神里露出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意味。
第二天,他带我去了红楼。
我以为是对我学东西最快的奖励,所以我没有半点迟疑的喝下了那杯甜甜的酒。
接着在那个最高层最隐蔽的房间里,重重叠叠的繁花帐缦之后,我见到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因为那杯掺了坊中秘药的酒,我身上每一个毛孔里都钻着异样的痒和热,陌生的男人轻而易举钳住我的手脚,神志不清的我全无反抗之力,恍惚中甚至开始乞求鞭子和绳索快些落到我的身上。
两个时辰后,药效退去,我瘫软在床边,身上没有一处完整平滑的皮肤,到处都是可怕的血痕。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荒芜世道下,地主还可以保住高楼阔院,掌中金银如流水。
他表面看似和善,却私下与官僚勾结,带回去的年轻女孩名为丫鬟,实为供给达官显贵发泄凌虐的暗奴。
我和其他“丫鬟”被囚禁在这家特殊的红楼,每个人手腕上都套着沉重的锁链。
我知道挣扎无用,被过分关注只会死的更早,我默默承受着每一次的痛苦折磨,然后强迫自己多吃一些饭,不要让身体太快透支到极限。
只要活着,总还有一丝希望。
一年后的晚上,我等到了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喝醉的府衙落下了佩刀,我在凌晨的夜里,借着一汪惨白的月光,对准了缠着镣铐的右手。
我想逃出去的心早已冲破对疼痛的恐惧,不需要再做任何多余的准备。
冰冷的刀刃斩断皮肤血肉,随着沉闷的声音嵌进腕骨。
一刀未断,我满头大汗,几近晕厥。
我死死的咬着一方手帕,再次举起刀,毫不犹豫的,狠狠砍了下去。
“秦北徵。”
“是。”
“珲南的反攻,你可有办法解决。”
秦北徵的嘴唇已看不出半点血色,整个人几乎躺倒在地上,用仅存的力气支撑着按住肩头汩汩冒血的贯穿伤口,声音里也渗透着极度的痛苦。
“我不知道珲南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的兵马,如果他们放弃夺回失地,转而强攻接壤的羌北城池,一旦打开缺口,则后患无穷……我需要详细了解边线布防,才能做出判断……”
棠溪帝听了秦北徵的话后没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的逗弄着怀里的小丫头,拉拉她的小手,扯扯她的小衣裳。
我紧张不已,深为眼前的境况悬心。
终于,棠溪帝面色淡然的轻声下达了命令。
“来人,带秦将军下去疗伤,取后厅书房暗格里的布防图第一卷,送过去。”
他说完又看向我,“你也去,好好照顾你哥哥,如果再出差错,本君就准你们兄妹黄泉路上做伴。”
我深深叩头,以谢君恩。
秦北徵被抬到一处空置的独立宫室,几位医官为他检查了伤势后快速上药包扎。
“剑伤贯穿了肩膀,有很大概率已经割断筋脉,以后这只手臂会一直受到影响,不能提重物……”
我静静的听着医官讲述伤情,神色麻木的用手绢擦拭秦北徵额头湿透的汗水。
其实我一早已经知道,珲南的反攻是他与陛下商量好的,为了逼出棠溪帝的破绽,不惜穷尽珲南全国的兵力,即便如此,还是要借着战场建立在珲南故土,将士们足够地形熟悉的东风,才勉强夺回来了两座城池,接下去的珲南再没有能力如过去一般长久的拖延支撑,整个国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秦北徵身上。
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眉头重锁的男人,我忽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来。
头顶苍天,你为何不肯睁睁眼,管一管挑起天下战乱,穷兵黩武的恶人,又为何要把秦北徵生在这样的世道里,受这一生的劫难。
你要他做将军,为国为民,要先夺走他父母亲缘,还要折断他的腿脚,卸去他的臂膀,哪怕到最后剩一副空旷的躯壳,还要他拼死捧出一颗鲜活的心来,将心头热血洒满后人的前途。
我捂着脸,无声的压抑低泣,却也在心里庆幸,当初勇敢的自己选择了登上那辆离开将军府的马车。
秦北徵,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后路。
我一定会,坚定不移的,陪你完成这段献祭自我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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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守在秦北徵身边,我给他补被剑割破的衣裳,给他看我自己设计的针法,白天为他换药,陪他吃饭,夜里我就睡在屏风后的小榻上,休养数日后,秦北徵的面色渐渐好转,所幸肩伤与腿伤不在同侧,不影响他拄着拐杖下地行走。
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缺胳膊少腿的,我看在眼里,竟觉得荒谬的好笑。
“迟迟,你笑什么?”
我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做了这么久的兄妹,如今监视不像从前那样严密,秦北徵还是脱口而出习惯性的唤我“迟迟”。
我摇摇头,“没什么,你继续说。”
“我拿到的这幅布防图是第一卷,只有国界处城池的布防信息”,秦北徵靠近我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必须要看到另外几卷才行。”
“你想到办法了吗?我能帮你做什么?”
秦北徵面色沉重,“我只能确定议事殿后厅是个请君入瓮的圈套,真的布防图一定不在那里,剩下两个地点,已经没有时间再加以试探了。”
“明日冬至,金殿设宴,放布防图的地方为了不引人耳目,本就没有大张旗鼓的守卫,且明天晚上侍卫多聚集在金殿,我正好可以借着养伤不去赴宴,但是你要去,而且要找个机会冲撞别人,闹些事情出来,动静越大越好。”
我已经明白他的想法,只是若放在从前我还觉得可行,但如今秦北徵手脚不便,实在是难上加难。
似是看出了我的顾虑,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温柔的一笑。
“这些年珲南已是穷途末路,否则也不会兵行险招让我来羌北,迟迟不怕,我们尽全力一试,只求无愧于心。”
我在秦北徵殷切的目光中晃了神,渐渐定下心来,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天上开始飘下疏落的雪花,及至傍晚,雪势渐渐变大,在地面上也累积了半寸高的银白。
我一个人去金殿赴宴,将侍女都留下来继续照看秦北徵,到时候他自会用迷药解决她们。
快到金殿前,我刻意走的缓慢些,留心着来来往往进出的人,我看到一驾华丽的轿辇从远处过来,轿辇上走下来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好像见到落雪格外的开心,要下来自己踩着雪走,还不许侍女跟的太近。
她前方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架在湖水上的石桥。
听说她是这几年棠溪帝最喜欢的女人,宠冠后宫,不知道把她推到湖里去,这样的动静够不够大。
我咬着指甲一边在暗处静静观察,一边在心里盘算。
正当准备行动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接着眼前一黑,一块布落下来罩在我头上,完全的挡住了我的视线,某种特殊的香味弥漫开来,转瞬之间我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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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陌生宫殿的地上,除了微微有些头痛外没有什么异常。
我挣扎着站起身,恍惚的嘀咕了一句,“这是哪啊……”
“德成殿。”
我被这声回答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也掉在地上,我转回身,惊讶的看到缓缓走来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棠溪闻面色阴郁,全无半点平日里与我相处的轻快模样,他冷冷的盯着我,扬了扬手,身后的一队侍卫立即冲到我面前,将我嘴里塞上一团布,又把我手臂扣在背后,用绳索一圈一圈的缠绕捆缚。
我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震惊的连呼吸都错乱。
我明明是在金殿外面准备好要推嫔妃落水了,怎么会突然失去意识,醒来后就到了什么德成殿,还有棠溪闻,他为什么……
等等,德成殿!
秦北徵与我说过另外两个放置了布防图的地点,德成殿正是其中之一。
我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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