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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发表时间: 2024-10-16

顾衡受托照顾我的第八年,一次醉酒,我们一晌贪欢有了孩子。

我以为这是上天恩赐的礼物。

他却抱着一个先兆流产的女人,冲到妇产科求我务必保住孩子。

我藏起我的B超单,尽力去保他嘴里的第一个孩子。

但终究没有保住。

梁霞窝在顾衡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阿衡,那个药不对劲,我吃完没多久就开始腹痛出血!”

顾衡凌厉的眼神扫过来:“这就是你说的尽力?

这事我会上报给你领导!”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便真打了他第一个孩子,也如他所愿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

1主任收到顾衡投诉我滥用药,满是震惊:“初夏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相识八年,痛失孩子的顾衡不信主任,也不信我。

只因梁霞一口咬定我给她服用第一颗药后,她就觉得不对劲。

可分明我去查房的时候,她说腹痛缓解了。

我质问梁霞为何要撒谎,顾衡拧眉把她护在身后,满含失望的望着我:“初夏,你用错了药,还有脸怪别人?”

“万幸这次是我的孩子为你的失责买单,你若不知悔改,早晚会再出人命!”

我从未想过,自己的第一起医闹事故,闹事人会是顾衡。

他都不加求证,笃定是我失责。

可在梁霞入院的时候,我就明确表示,我只能尽力而为。

我没告诉他,孩子大概率是保不住的。

为何会出现先兆流产迹象,他也心知肚明。

我忍着心痛告诉他,孕妇前三个月要注意节制。

当时的他羞红了脸不敢看我,只求我帮帮他。

现在,他气红了眼,痛心疾首坚持让医院处罚我,务必让我长教训。

事情惊动了院长,在一番查验后,我所有的治疗都无错可挑。

梁霞也拉着顾衡突然说算了:“你俩好歹算师生,闹成这样不好看。”

“更何况,孩子已经没了......可能真的是我和孩子没有缘分......”梁霞的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让顾衡愈加恼怒。

“初夏,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逼我给梁霞道歉,坚持要把剩下的药送去化验。

于情于理,梁霞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是该说一句对不起。

但我鞠躬道歉的视频,在网上火了。

一时间,我和医院都处于非议的风暴口。

药物化验的结果没那么快出来,我却在下晚班回家的路上,被人围堵殴打。

“庸医!

难怪我老婆怀了两次都保不住胎,原来都是你在搞鬼!”

拳脚密密麻麻落在我身上,尤其是小腹挨了好几脚,让我痛到发不出声音。

待男人怒火消歇离开,我捡起被他踩碎的手机,发现只有1键可以正常使用。

可拨过去,一通又一通,顾衡都没有接。

好心路人听到求救,将我送到了医院。

“你这出血量,孩子很可能保不住,先住院观察看看情况。”

同科室王医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八卦。

我惨白着脸拒绝了她的提议:“不用保了,直接手术吧!”

从顾衡让我保梁霞孩子那一刻,我就知道腹中的孩子不该存在。

爸妈出国创业,住隔壁的顾衡见我是留守儿童,受托对我多加照拂。

高三那年,是他免费给我上辅导课。

算来,我和他确实算师生。

可就是这一句师生,让我满腔爱意深藏多年。

直到那夜醉酒.....情到浓时,他唤我“小霞”。

我满心以为那是他激动的变了调。

殊不知,他以为我是梁霞。

如同他屏保上那张背影照的女主,是梁霞,而非我。

双马尾,提着纯白色连衣裙奔跑的样子,和我初见顾衡那天,一模一样。

可笑我一直误以为那是自己。

更是荒谬的借着醉酒和他告白。

既然是误会,那我便敛下所有心思替他的心上人保胎。

换来的却是被诬陷,被人打进医院手术。

王医生让我找家属签字。

她想看看被我藏得紧紧的男朋友是何许人。

我苦笑着自己签了字。

从手术台下来,检验科那边已经出了结果。

2挂了检验科电话,我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发放给梁霞的药袋里,竟然混有流产药。

我不顾王医生阻拦,一瘸一拐的跑去检验科。

“怎么可能会有流产药?

确定没有弄错?”

检验科同事抿了抿唇,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样。

“查了三遍,不可能错。”

我急得冷汗直冒,怎么会这样呢?

院长把所有经手的人都查过,药从药房出去的时候,都还是和我医嘱上的保胎药一致。

为何到了梁霞手里,就混了流产药?

在我愣神之际,不知何时出现的顾衡冲我嘶吼:“这就是你给小霞开的保胎药?”

“初夏,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死我的孩子?”

跟着我赶过来的王医生,眼神在我和顾衡身上来回转换。

我顾不上她满是疑惑的眼神,急切的同顾衡解释:“不可能,我没开错药......”我惨白的脸色,让顾衡认定是我对梁霞动手脚换了药。

我倏地想到我查出有孕那天,因为不确定顾衡的态度,所以给自己买了流产药。

顾衡抱着梁霞进我科室时,我连忙把药放进了口袋。

后来她流产,焦头烂额的我完全忘了药的事。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亲自去帮梁霞取药。

药经了我的手,就有了被怀疑的可能。

念及此,我又奔向自己办公室。

白大褂里,我买的流产药,已经不见踪影。

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我买的药分明......”紧随其后的顾衡,冷着脸质问我:“分明什么?

你买了流产药,换给了小霞,对不对?”

他语气笃定。

值班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全都变了。

我张嘴想解释,却被顾衡怨恨的眼神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亏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你若不想给小霞保胎,大可拒绝帮我!

何必假惺惺同意,背地里又玩花招?”

我从不知道,对一个人的爱会变成利剑扎向心脏。

而顾衡是那个持剑人。

眼眶蓄满了泪水,我倔强的盯着顾衡,不让泪水流下。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枉顾人命,背弃医德之人?”

八年朝夕相伴,他竟然如此怀疑我。

面对我的质问,他只是愤怒的看着我,不说话。

我不死心,继续反问他:“如果我说那药是买给我自己的,你信吗?”

他看我的眼神顿时愈发厌恶,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嘲:“你连男朋友都没,说出来谁信?”

王医生拧眉想替我作证,我一把拉住了她。

顾衡说得对。

我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人,却怀了孕。

这放出来又是一记重磅炸弹。

以顾衡的责任心,他必定要追问我孩子是谁的。

那我要如何回答?

告诉他,孩子是他的?

那这恐怕更加会成为我害死梁霞孩子的动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突然丧失了解释的欲望。

信我的人,无需我解释。

不信我的人,怎么解释都没用。

我的罪名从他怀疑我时成立。

“信不信随你。”

3说出这句话,我全身脱力。

要不是王医生扶着我,我必定站不稳。

额头冷汗涔涔,顾衡却以为这是我因为东窗事发的心虚。

四目相对,他依旧一言不发。

但眼神却如利剑,一刀刀将我凌迟。

我不甘示弱的抬着下巴,任他的拳头攥紧又放松,最后讥讽我:“初夏,你的喜欢,真让我恶心。”

原来,他都知道。

他知道我喜欢他。

可他偏偏要把梁霞抱进我的诊室。

所为何事,在此刻不言自喻。

我苍白的脸,因他这句讥讽,再无血色。

王医生扶着我的手,情不自禁用力:“顾衡,初夏没骗你,她真的...”她的话未说完,顾衡已经拂袖而去。

余下的话,消散在满是消毒味的走廊。

王医生红着眼问我:“初夏,那个孩子......”我轻扯嘴角,看着顾衡离去的背影,淡淡道:“只是一个不被欢迎的孩子。”

王医生是个识趣的人,不再多问。

我在办公室凑合了一夜。

早八开会,同事叫我去趟院长办公室。

前往办公室的路上,不少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知道,那个视频已经发酵成热搜了。

“你们说她一个医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谁知道呢?

指不定是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嫉妒别人孕妇呗!”

“我呸,就这种人,活该这辈子生不出孩子!”

......被人咒骂,说不难受是假。

我面无表情的走至院长办公室,顾衡和梁霞已经在等我。

虚掩的门,没有隔绝那些议论。

所以顾衡听得一清二楚。

曾经有人非议我这个留守儿童,是被爸妈遗弃的野种,顾衡都能红着眼把那些碎嘴的狠狠教训一通。

可现在,他只是冷眼看我被嘲讽和诅咒。

院长轻咳一声,示意我把门关上。

可那些话,落在我耳朵,我心上。

“初夏,这件事影响很大,你先好好同患者道歉。”

顾衡搂着虚弱的梁霞,满眼都是疼惜。

而梁霞红肿的双眼看向我时,挑衅和得意一闪而过。

一夜未眠,我排查了所有可能。

此刻百分百肯定,是梁霞偷了我的药,放进自己药袋里了。

“我没有错,为何要道歉?”

作为医生,我没有保住她的孩子,已经道过谦。

但我不会为我没有做过的事情道歉。

院长没想到一向温软的我,此刻竟起了倔脾气。

他叹息一声,替我同顾衡和梁霞鞠躬。

本还坚持原则的我,看到白发苍苍的院长为了我低头。

鼻头再次发酸。

我转头瞪向顾衡。

他回以我一个若有似无的讥笑。

这个笑,和历来文质彬彬的他,竟一点也不违和。

“院长,我受初夏爸妈委托,也算她半个监护人,她犯了如此大错,理应受罚。”

所谓的证据确凿之下,院长就算想力保我,也无可奈何。

我被暂停了工作,同时对梁霞再次道歉。

她假惺惺的退开一步:“初夏,希望你能迷途知返。”

一语双关,她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4打发走了顾衡,我同院长提出离职。

名声已经坏了,再留下只是难堪。

院长略做挽留,同意了。

走出办公室,我拨通了爸妈的电话:“爸,我想你和妈妈了,我想出国。”

电话那头,爸爸愣了一瞬,随即满是欣喜:“闺女,你总算愿意出国了,这次准备过来玩多久?”

我深吸口气告诉爸爸:“没打算回来了。”

“好!

一家人就该在一起!

爸这就跟你买票!

你想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吧!”

挂了电话,碰到折返的顾衡,他拧眉问我:“你要去哪?”

“出去散散心。”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施舍般的告诉我:“你现在人人喊打,能去哪里散心?

不如安心在家待着,正好照顾小霞坐小月子,也算将功补过。”

我不禁愕然,他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要求的?

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来羞辱我,好让我死心?

他也知道我现在人人喊打,却一点也不愧疚。

我不由嗤笑出声,婉拒了他的好意:“我可不敢再靠近你心上人一下,万一又出个什么事,我背不起这么多锅!”

我冷淡的语气,让顾衡冷俊的脸极其难看。

“初夏,你如今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和你爸妈交代?”

他确实不太好和我爸妈交代。

若是让爸妈知道,他睡大了我的肚子不认账,还和梁霞一起污蔑我,害我被网暴,害我没工作。

以我爸的暴躁性子,此刻恐怕已经飞回来暴打他了。

“那你最好别让我爸妈知道。”

留下这句话,我转身离开。

顾衡一把拉住我:“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捎你回家。”

“不用,我已经打车了。”

可当出租车司机,看到是我打车,直接摇上车窗走了。

后面又拦了几辆车,都是如此。

他们唾骂我没有医德。

我充耳不闻,打定主意去警局报案。

走到警局门口,顾衡冲出来拦住我:“初夏,你又在闹什么?”

我看了一眼他副驾驶上有些发慌的梁霞,反问他:“我去报个警,你慌什么?”

这句话,顿时让梁霞坐不住了。

她孱弱的走下车,泫然欲泣的来到我跟前:“初夏,你好端端的报什么警?

嘴长人家身上,警察也管不了那么多吧?”

我不想和她废话,直接进去报案。

顾衡听到我被患者家属殴打时,满脸不可置信:“你被打了?

我怎么不知道?

初夏你报假警是违法的!”

反倒是梁霞在我亮出证据后,松了一口气:“初夏,我劝你还是算了,要是人患者家属追究你医疗事故,你恐怕工作都要丢了!”

拜她所赐,我已经没有工作了。

她的幸灾乐祸不加掩饰。

顾衡却盯着手机的未接电话,眼神晦暗。

我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慌乱和愧疚。

我自嘲一笑,只觉自己看错了。

他已经不是过去时时照拂我,随叫随到的顾衡。

所以,在我被殴打到差点流产时,他无视我也很正常。

警察立案开始调查。

我独自回家收拾行李。

爸爸给我买了三天后的机票,我也利索的把房子挂在中介紧急处理。

顾衡发现我家陆陆续续有陌生人来访时,一把将人拦在外面:“你们来做什么?”

他的语气不善,大有一种这些人要是对我不利,他就要保护我的架势。

我将他推开,请人进屋。

他就这么双手环胸杵在门口,像个门神似的。

等看房的人离开,他猛地将门关上,满是不解的问我:“我不过是坚持原则,对你小惩大诫,你就要卖房子不和我当邻居?

至于吗?”

恰在这时,我电话响起。

等我接了警察电话回来,顾衡拿着玄关上的流产手术单,声线冰冷:“初夏!

你什么时候找了男朋友?

连孩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