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与周婉清清白白,一切都是我小肚鸡肠,疑神疑鬼。
我回身,冲他淡然一笑,“嗯,看完了,我先回家了。”
他似是没料到我这个反应,有片刻愣神,很快又恢复清明。
看我的眼神中带了些欣慰,安抚一只终于安分的小狗般开口,“那你先回去,我今晚会早点回家陪你。”
“知道了。”
我神色如常地回答。
7.我回到家,进到杂物间。
在尘封的角落,找到我曾无数遍打开翻看的大铁盒。
里面静静躺着我与裴期的回忆。
有我们每个阶段的毕业合照,少年眉目俊朗如画,视线总是定格在我所在的方向。
还有每个节假日,他给我写的贺卡。
结尾总是一笔一划写着“裴期和阿榆永远不分开。”
我将所有东西一件件取出。
他攒钱许久给我买的随身听,生日时精心挑选的手链,满是我们的照片和来往短信的旧手机。
每一件都在无声的描绘这段感情,从前是多么真挚热烈。
8.我与裴期从小便是邻居,在破旧脏乱的筒子楼里。
他与母亲相依为命,而我母亲早逝,父亲酗酒。
在十三岁以前,我的身上总是藏着各种各样的淤青。
那种被人摁住不得动弹,拳头如雨点般砸下的感觉,直到现在回想也能使我窜起一身的凉意。
那时的我孤僻胆小,唯唯诺诺,走到哪都拼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永远穿着校服外套,从不脱下。
唯一与我有来往的人就是裴期。
直到某天体育课,裴期不经意间发现我小臂上的淤青。
他再三追问,我却含糊其词,只说是不小心磕碰。
然而当晚父亲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将我当作撒气的工具。
屋外的铁们被敲得砰砰作响。
我躺在地上,被父亲踹了一脚,穿着粗气骂道:“赔钱货,滚去开门。”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开门。
楼道昏黄的灯落在来人的发顶,宛如神邸般降临,在他看到我凌乱的发丝,和瑟瑟发抖的身体。
那天一切都是混乱的,与父亲撕打在一起的裴期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我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善茬。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筒子楼里,孤儿寡母总是容易被人欺负,他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母亲,习惯了用拳头说话。
所以面对一个常年酗酒身体亏空的人,身形抽条的男孩占了上风。
最后那个在我看来比野兽还要恐怖强大的男人,躺在方才我躺过的位置,嘴里不忘骂骂咧咧,“贱货,小小年纪就知道找男人了!”
得到的是又一记重拳。
裴期指着他恶狠狠道:“再敢打林榆,我见一次就打你一次。”
说完他拽过一旁早已泪流满面的我,头也不回出了家门。
在他家,他用沾着碘伏的棉签涂在我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我们之间沉默着,到涂完药,他将我眼泪一滴滴抹去。
红着眼,信誓旦旦对我说:“阿榆,以后我保护你,你不用再害怕了。”
我胡乱地点头,心底是无边的信任。
他在我眼里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是我晦暗人生中唯一的救世主。
我是那么依赖他,人活着需要氧气,而我不可缺少的还有裴期。
9.今晚裴期并没有如他所说的早些回家。
我从朋友圈看到公司其他员工分享的视频,今晚是公司的聚会,他与周婉都在场。
视频中,是与我这满室的寂静截然不同的热闹。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已经冷却的饭菜,心中再没有从前那般猛烈的情绪。
我起身将菜一道道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
凌晨一点,敲门声砰砰作响,我前去开门。
周婉搀扶着醉醺醺的裴期站在门口,两人都衣衫凌乱。
我看着裴期搭在周婉肩上的那只手,掐紧掌心。
周婉注意到我的视线,有些无措地说:“裴太太,老板喝多了,大家看我平时和老板走得近,这才起哄让我送老板回家。”
然而语气里不带一丝的歉意。
我点点头,接过裴期的胳膊,冲她得体地笑,“麻烦你了,回去注意安全。”
她怔然两秒,转身离开。
然而没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您给老板煮醒酒汤的时候可以多加些红糖,老板喜欢甜味浓些。”
我扶着裴期,闻言望向她,“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很清楚,她建议的哪里是醒酒汤的口味。
二十有八的年纪,自然是不如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甜。
可我恍惚记得,裴期读书时并不嗜甜。
因为我低血糖,所以他才常常在身上带着备用的糖。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与我交换甜味的吻。
我将裴期搀到沙发上,静静端详他的睡颜。
岁月格外优待他,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轮廓更加硬朗清晰。
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裴总,是成熟稳重的精英。
唯独不是那个站在我家楼下冲我傻笑的少年。
我走到杂物间,从铁盒中取出我们之前的合影。
撕开,粉碎,扔进垃圾桶。
我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寻找到致命的病因,试图一点一点的将它剥离我的身体。
或许等到完全治愈,才会拥有离开的力气。
10.次日清晨,裴期醒来还在沙发上。
他捏着眉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上的薄毯,“我怎么睡在这?”
我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你喝醉了,我没力气扶你回房间。”
“你从前......”裴期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
我从前是什么样?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
从前我会细致地帮他擦拭,给他熬醒酒汤,耐心哄着他回房间。
他会将头埋进我怀里撒娇,一口一个“乖老婆”、“好阿榆”叫着。
也会因为我嫌弃他满身的酒气而闹脾气,非要我亲亲他才罢休,从身后搂着我亦步亦趋地往房间去。
或许是都想到了往事,一时屋内没人再开口说话。
我能清晰地看见,裴期眼中滑过一丝愧疚。
又如滴水归海般消失不见。
11.我开始学着不给裴期打电话,不去询问他为何晚归,也不再像唱独角戏般给他分享琐事。
饭桌上不再是只有他喜欢的口味,就连每日帮他准备的领带,也是随手挑选。
裴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在某天清晨,他攥着手中与西装颜色并不搭配的领带,欲言又止地盯着我。
好半晌才问出一句:“阿榆,你最近怎么了?”
这是我们之前的仪式感,我总说这样他去到哪里,低头都能看到我为他亲手系上的领带。
我对此乐在其中,格外在意这独属于我的特权,因为我存在于他身边的象征。
但有些东西是会过时的。
我将那条领带接过,重新挑了一条合适的递给他。
神色自然平静,“最近有些累。”
裴期制止了我给他系领带的动作,将我整个搂进怀里。
微烫的呼吸打在我的颈窝,使我瑟缩一下,浑身僵硬。
他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改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不动声色地将他推远些,笑着答应:“好。”
那天以后裴期好像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
对话框里他的对话明显越来越多,也不再每晚应酬,时常会给我带一束新鲜的白玫瑰回来,夜晚总要抱着我入眠。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我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反而有种悬而未决的无力感。
12.年关将近,北市飘起鹅毛大雪。
“今年冬天带你去南方旅游好不好?”
裴期走进厨房,从身后环抱我,将头搁在我肩膀上。
“不了吧。”
我专心处理眼前的食材,漫不经心地答。
“那去国外?
你怕冷,我们找个温暖的地方待半个月。”
他接着提议。
原来他还记得我怕冷啊。
刚刚同居的时候他发现我畏寒,常年手脚都是冰凉的,于是费尽心思给我暖手暖脚。
我们最初飘在北市的那几年,无根的浮萍想要往下扎根太难了,潮湿的地下室里,寒意能将所有暖意都吞噬干净。
裴期就将我冻得像冰的脚贴在腹部,冷得直抽气也不松手。
我笑他傻,他理直气壮地说:“疼老婆怎么能叫傻,傻子才会不疼老婆呢。”
我回过头,看着二十八岁的裴期,与记忆中的身影缓慢重叠。
鬼使神差地想:去吧,或许就这一次了。
见我答应,裴期立马直起身,盈满笑意的唇贴了贴我的发顶,“那我来安排。”
13.我们打算去一座沿海城市。
裴期以我最近状态不佳为由,独自安排好了吃穿住行,事无巨细。
出发前一周我才有了些许真实感,随之而来的期待也逐渐升腾。
在我开始添置旅游需要的用品时,裴期告诉我他要去邻市出差三天。
“只去三天而已,我们的计划不会变,你乖乖在家,等我来接你。”
裴期收拾着行李箱,捏了捏我的耳垂。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好在计划不变。
我是喜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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