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大火!
流星一般的乱箭!
四周一片呼号之声!
火光中的平阳王府,那个她生活了一十六年的地方,就将成为一片废墟!
“父亲!”
徐婉在梦中无数次嘶喊!
可一身玄青蟒袍的父亲,岿然立在火光中,望了一眼身后的尸横遍野,一心赴死。
她想去将父亲拉出火海。
可偏偏身子分毫都动弹不得!
她不甘心!
母亲已经横死,她不能再失去父亲!
“父亲......”
“父亲......”
徐婉猛地惊醒!
背后的濡湿黏腻令她不适,额上汗珠滚滚而下。
瞥一眼天色,竟然已是夜里。
自己午睡竟然睡了这么久。
忽然,余光处,一个身影惊得她坐起身来!
“婉娘梦见什么?”
沈湘在摇曳明暗的灯火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徐婉收回目光,索性闲闲地躺在榻上,一头青丝倾泻而下,说不出地妩媚动人。
这画面,沈湘在玉春楼不知见过多少回。
从她挂牌那日,暴风骤雨地要过她一回之后,沈湘再也未碰过她。
可如今心中却忍不住一动。
徐婉瞥见他眼底情动,心中不适,起身取过架子上的衣裙。
背着沈湘穿好,又将青丝拢了,端坐到不远处的妆镜前。
沈湘眼底的迷情,登时消散。
她连逢场作戏的虚伪,都不愿给他。
“玉春楼呆了两年,连卖笑也不会了?”
“爷说笑呢?”
徐婉在镜中的脸,肆意一笑。
“从那日给过银票之后,奴再也没见过银票,如何笑得出来?”
他既然要自己做一个服侍恩客的妓子,那便要尽恩客的本分。
沈湘眼底不悦。
从前她并非这般伶牙俐齿,睚眦必报,如今倒好似无师自通了一般。
“要银票?”
沈湘起身,怀中拈出一张,在徐婉脸上轻轻地划着。
银票虽软但边缘锋利,徐婉只觉得脸上酥麻中,带着些许刺痛。
她身子微僵,脸上却是妩媚的笑意。
“多谢爷。”
待徐婉伸手要拈过银票时,沈湘却又陡地一抽,让徐婉拈了个空。
“婉娘啊。”
沈湘用食指抬着她下巴,口气淡淡。
“你可知,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那日百里晋找你的地方,就该是乱葬岗了。”
“你说你,有什么可恃的,还是说,你以为百里晋真的能把你弄出去?”
还有些用处?
徐婉眼中晦暗一瞬,转而又是笑意盈盈。
这两年来,从来只有她看沈湘脸色的份。
是坐是睡,是笑是哭,全凭他的脸色眼神。
可短短几日,沈湘竟然对她软硬兼施,各种尝试。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自己对他还有些用处。
有用处便好。
“爷说的话,奴都信。”
徐婉倚在妆台前,媚眼如丝看着沈湘,并不询问,只等沈湘再开口。
她深知,此事若是由她问起,那便输了。
“一年。”
沈湘将脸上戏谑尽收,一双眸子满是玄机筹谋。
徐婉知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一年内,守着你的本分,还如之前的徐婉那般,跟在我身边。”
“一年之后,身契钱财给你,天涯海角,你我再无半点瓜葛。”
徐婉抬眸,想在那双墨眸中探寻,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可是,她等不了一年!
平阳王府在北国那般地位,不是一般世家可以比拟。
可自己与母亲却惨遭横死。
她虽不知其中缘由,但却知此事背后必有阴谋。
如今北国动荡,父亲孤身一人,一面要协助圣上理政,一面又要费心南疆这一头。
那个噩梦,虽然只是一个梦,但徐婉总觉得,暗示着什么。
她不能等!
她要回北国!
她要守在父亲身旁!
“为何是一年?”
徐婉也收起一切不羁,正色看着沈湘。
“这与你无关。”
“如何?”沈湘抬眸,“你我并非仇敌,各取所需有何不好?”
各取所需。
若在之前,这四个字不知如何刺耳。
可徐婉却觉得,如今这四字,给她带来新的契机。
原本对于沈湘,她便只想借位。
借着他登上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处,好看清当年的种种。
只不过中途自己深陷情中,偏了初心。
如今情字已去,沈湘又这般纡尊结盟。
自己没得不识好歹。
“君子一言!”
徐婉伸出一节皓腕。
“驷马难追!”
沈湘对上那滑腻小手。
“既是各取所需,我便也有需求。”
徐婉欠了欠身,定定望着沈湘。
沈湘勾勾唇角。
“爷”也不叫了,“奴”也不称了。
这个女人转得倒快!
“说。”
“我自由出入这宅院,你不得禁锢。”
沈湘颔首。
“与何人交往见面,你不得干涉。”
从前在玉春楼时,徐婉便不能所以与人见面,更不要说交往一事。
除了风四娘,连楼中的姑娘,沈湘都不许她来往。
十足一只金丝雀。
可如今徐婉早已不是两年前的徐婉,她自然要破这规矩。
果不其然,沈湘脸色一黑。
自己与她明面上仍是眷侣,怎能容她在外,与百里晋之流随意交往!
“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湘寒声警告。
“还有——”
徐婉嫣然一笑,起身走开,在门边站定。
“从今往后,我与你,不可再有肌肤之亲。”
“若有违以上,便罚你......万事皆空!”
徐婉笑得动人,可这话却令人心悸!
万事皆空!
何等心毒的诅咒!
沈湘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若不是太后那头还要伪装,若不是朝中如今还未理顺!
若不是......
“依你。”
沈湘漠然走到门边。
“可你若不能信守约定,便如何?”
徐婉怔了怔。
她身契还在沈湘手中,自己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那边教你......”
沈湘欺近,微微眯眸。
“永失所爱!”
徐婉心头一震。
沈湘自她眼中看到一丝惶恐和惊怒,唇角弧度更甚。
“我乏了,先歇息。”
说罢,沈湘打了个哈欠,往床边走去。
徐婉一个箭步挡在身前。
“做什么?”
沈湘拨开那纤细身子,大喇喇在床上和衣躺下。
“你方才答应我什么?”徐婉冷笑。
沈湘以手撑着头颈,戏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