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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发表时间: 2024-08-15

藏在杯沿后面的唇微微扬起弧度,我使了点力气将手中的杯子捏碎,手指夹着一块碎瓷片就要飞出去。

贾荀不知道我的打算,急得要过来救我,被人趁机在背后划了一刀。

眼见着他又要被人补刀,我侧身躲过迎面的刀锋,将瓷片掷向他身后那人的喉咙,一击毙命。

我上前拉了贾荀一把,左手顺势夺过他的刀刃,和壮汉过起招来。

不多时,他已经中了我两三刀,随后我挥舞着大刀一个翻身跳劈,将壮汉击跪在地一面尽力抵挡一面求饶。

我让壮汉回去给刘老板带口信,就说万家客栈已经被贾氏茶庄收购了,还请他别再打这里的主意。

「伤得严重吗?让小二替你包扎一下吧。」

我把贾荀的刀擦干净递到他手上。

「不要紧,没想到阿红姑娘这么厉害,拖你后腿了,抱歉。」

他微微躬着身子,双颊微红。

「贾公子不必自责,该愧疚的是我才对,怎么说,你也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这些年我们三人栖身客栈,但养好伤之后并未在练功一事上懈怠。纵然我右手提不起剑了,但我从头开始,苦练了十年左手剑,剑法远胜当年。

本来想让这几个人给小二和麦子练练手的,只是忽略了贾荀这个变数,没想到他会为了我……

大概是因为我是他妹妹的友人吧。我和他姑且也算是朋友。

他出身本是富家公子,沉稳温润,但为了妹妹抛下锦衣玉食的生活在江湖漂流了十年,可见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4

离名剑大会还有十来天,我们此刻启程也不算太早。

街道熙攘,出了这条街,就是草木茂盛的小路。

摊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空气中氤氲着糖炒栗子的香味,温暖而甜蜜。

要是贾蓉还在,一定会吵着挤进人堆里去买两袋回来吃吧。

「呐,带在路上吃。」

贾荀的声音让我回过了神,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去买了一袋回来。

「我看你望着栗子发呆,一定是想吃了吧。」

我呆呆地接过冒着热气的板栗,看着贾荀那双春水般的眼睛,仿佛有一股暖流贯穿全身。

「谢过贾公子了。」

我们往小路走去,逐渐远离人群,眼前的景致也渐渐开阔起来。道路两旁,一片郁郁葱葱,绿意盎然。

这条路当初我们和贾蓉也一起走过,路上没有合适的落脚点过夜,只有一个古庙堪堪可以栖身。

那时候我们四个躺在地上听着虫鸣聊天聊地,又笑又闹。她不在了,我们的队伍也冷清了许多。

十年过去,庙宇已经破败了许多,斑驳的墙体下是零落的屋瓦和破损的神像。

杂草生得老高,刺刺得刮在我的小臂上,贾荀看到了几刀便把前面的杂草全都斩断了。

小二和麦子清扫起无处不在的蜘蛛网来,我也在附近捡了些柴火生起火堆。

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照亮了破庙的四壁。我们围坐在火堆旁,听着耳畔风声轻轻吹过,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

我们接着聊着,说起当初那些糗事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不知不觉已经月上柳梢头,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将破庙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贾荀取出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几个馒头分给我们。大家嚼着馒头,喝着煮好的热汤,感觉这才是人间的烟火气。

我回想起贾蓉还在的时候,她总会拿出一些小零嘴来和大家分享。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每个人都会因此变得很开心。

我环顾四周,试图找到那些记忆中的痕迹,可是破庙早已经被时间消磨得干干净净。物是人非,欲语泪流。

夜渐深,我躺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麦子转头看看火光映照下的我们,问道。

「你们还记得那次在山谷中过夜的情景吗?」

小二笑了笑,回答说:「当然记得,那天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我们几个人挤在山洞里,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也接过话茬:「没错,当时我们担心得要命,生怕山洪爆发,把我们全都冲走了。」

麦子回忆起当时贾蓉说的话:「她那时还说,要是我们能活着出去,就请我们吃一辈子的糖炒栗子。」

提到贾蓉,大家又陷入了沉默,心里五味杂陈。

贾荀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她要是知道你们现在都好好的,也会开心的。明天还要赶路,大家早点休息吧。」

贾荀这个人真的挺温柔的,我默默在心中念道。

我反应过来又连忙摇了摇头阻断自己的思绪,怎么可以对贾公子胡思乱想呢!

5

奔波了五六天,我们终于到了剑宗脚下。眼前出现了一座山,山势巍峨,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的山路向上走去,每隔几步就能看到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不同的剑法招式。山风呼啸,卷起一阵阵落叶,仿佛也在倾诉着剑宗悠久的历史。

只是这些石碑都落满了尘埃,上面的剑法招式都看不清了。

自从剑圣玉尘登顶凌绝塔一百二十层,世人认为只有玉尘剑法才是最强的剑法,玉尘剑法盛行于世,其他剑法鲜少有人学习了。

临近山顶,我们看到了一座古朴的宫殿,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弥漫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与古朴。

宫殿的大门口,两名身着剑宗弟子制服的年轻人正在守候,他们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向我们行礼致意。

「欢迎来到剑宗,请问诸位是来参加名剑大会的吗?」

贾荀上前一步,微笑着回答:「正是,我等四人特意前来参加名剑大会。」

两名弟子点头示意,一人拿出一本名册,开始登记我们的姓名。另一人则引领我们进入大殿,安排好住处。

距离名剑大会还有三四天,据说谢庭树会在那时候当众演示玉尘剑法。

我很好奇,跟着剑圣这十年,他的剑法究竟到何种地步了,我和他如今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越想越睡不着,我索性起来到院子里练剑。

寂静的夜晚,月光洒满了地面,像是铺上了一层银色的纱。

剑气纵横,发出清越的啸声;剑光闪烁,如流云一般轻盈。我渐入佳境,渐渐感受到了剑法的玄妙。

我闭着眼,听着风声,仿佛能感受到那剑尖划破空中的轨迹,一剑一剑,如流星划过夜空,又如山峦起伏,连绵不绝。

贾荀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院子当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丝丝涟漪。

他情不自禁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我察觉到有人靠近,收起长剑,回头对上了一双璀璨的眸子。

「阿红姑娘,有兴致对弈几局吗?」贾荀指着一旁的棋盘道。

「恭敬不如从命。」

我们在树下的石桌前相对而坐,专注地下棋,一黑一白的棋子在两人手中被轻轻放下,宛如在演绎一场无声的交锋。

贾荀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棋子,目光深邃而坚定。

他心中的情感如同这棋局,早已交织成一团。

我的目光在棋局和贾荀之间徘徊,看着他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愈显俊朗,那双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一枚白子,沉思片刻,将棋子落下。

这盘棋不仅仅是棋局的较量,也是心灵之间的碰撞交流。

我感受到了贾荀内心的矛盾,微笑道:「贾公子棋艺精湛,却似乎顾虑太多。」

贾荀闻言,抬头望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阿红姑娘洞察人心,让在下佩服。」

我微笑着摇头,接着道:「既然贾公子心有疑虑,不如直言不讳,或许我能为你解惑。」

贾荀闻言,眼神微动,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虑和盘托出。

「阿红姑娘,其实在下心中有一疑虑,一直难以释怀。」

「愿闻其详。」我伸手示意他继续。

「自从剑圣登顶凌绝塔,剑宗上下都将他视为剑道的巅峰,无人能及。他所创的玉尘剑法更是被奉为至高无上的剑法,世人趋之若鹜。然而,在下对玉尘剑法并无过多崇拜,反而更欣赏那些被世人遗忘的古老剑法。就比如阿红姑娘方才使的那一套剑法,我并不以为逊色于玉尘剑法,你认为在下的这种想法是否正确?」

听到这番话,我心中不禁一怔,没想到贾荀会有这样的想法。

「贾公子的想法,在我看来,并无不妥。」

我认真地看着他,缓缓道,「剑道本就应该百花齐放,不拘泥于一种剑法。不同的剑法代表着不同的心境和感悟,这才是剑道的真谛。」

「阿红姑娘,你的话让在下茅塞顿开。」贾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释然了许多。

我微笑着点点头,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其实我也有些担心自己的剑法敌不过谢庭树的玉尘剑法,但这要归因于剑法的优劣,我绝不认同。

我们继续对弈,边下棋边谈论剑道,不觉间,夜色已深。

等到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正午,麦子趴在我床边吓了我一大跳。

「你终于醒了,再不醒午饭就不给你留了。」她一脸坏笑地说道。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笑成这样?」

「我昨晚起夜,撞见贾公子抱着你回来哦~说!你俩干嘛去啦?」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们就是在院子里下了会儿棋。」

我如实回答,脑海中却不禁幻想贾荀抱着我的情景,脸也不自觉地有些发烫。

6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我们终于迎来了名剑大会。

剑宗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各路剑客聚集在此,准备一展身手。

擂台四周,数十根石柱上方悬挂着火红的旗帜,随风飘扬,为比赛现场增添了几分热烈的气氛。

在一片注目礼当中,剑宗的长老们陆陆续续登场,他们身着青白色地长袍,面带微笑,向大家鞠躬示意。

一个熟悉的人影混在长老中间,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年,我依然能够认出他的面目——谢庭树。

如今的他长高了许多,气质也更为内敛,看上去颇像个正人君子。

他身穿一袭白色长袍,飘逸出尘,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透露着一种深邃和自信。

当初他就是凭借着这股自信动摇了贾蓉的心神,还打入了我们四人团体的内部。

可是在选徒大会排名出来之后,迫不及待地追杀我们的人,毫不犹豫将剑锋刺入贾蓉身躯的人,也是谢庭树。

他走到擂台中央,随即拔出了腰间剑光闪烁的宝剑。

这是他出关以来第一次公开露面,大家都很好奇他如今的剑术到了何种地步。

虽然坚信他继承了老剑圣高超剑法的人不少,也有许多人已经称他为剑圣,可是对他的质疑声也不算少。

所以谢庭树要公开演示玉尘剑法。

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剑动了,有雷霆万钧之势,亦有细水长流之韵。他的剑招如同一场视觉盛宴,让人陶醉其中。

观众们纷纷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这场精彩的演示。

演示结束,大家仍意犹未尽,谢庭树优雅地收剑,向观众们鞠躬致意。现场响起了热烈的喝彩声,人们纷纷起立,向这位剑圣表示敬意。

「看来这十年,他的确长进了不少。」

麦子摩挲着腰间菜刀的刀柄,纵然心中并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承认谢庭树的实力。

「即便是如今盛行的玉尘剑法,也能看出他不同寻常的出神入化。」

贾荀一脸严肃,有些忧虑地看着我。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你不是说我的剑术也不赖嘛,对上他我也不一定会输。再说,不是还有你们在……」

「好厉害!这该不会是将玉尘剑法使到极致了吧?」

小二呆呆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冒出这一句。

人山人海里都是对谢庭树剑法的惊叹,可我分明注意到收剑时他眼里闪过一丝黯淡,仿佛对自己不满意。

听说他出关后也闯了一次凌绝塔,却败在了最后一层。

很好,我倒是想试试,现在的我能闯到多少层。

谢庭树回到了观看台坐下,比赛也正式开场。

我们四个人里面只有我是剑客,所以参赛的也只有我。

角逐激烈,可在我眼里,参赛的大多都是平庸之辈。再加上大多数人使的都是玉尘剑法,只要找对破绽,便能轻易破招。

所以我获得第一名完全不意外。

裁判当着全场宣布前十名的名字,念道「万山红」时,我看到谢庭树的眸子一震。

不过很快,我就会让他再次为我颤抖。

比赛举行了大半天,已经是日暮时分。剑宗原本想让我们休息一晚再去凌绝塔历练,可是我说自己不用休息。

剑宗长老们见我如此坚决,便决定让我提前进入凌绝塔。

我拒绝了贾荀他们陪同,贾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递给我,打开来是一股发钗。

「尽力而为就好,不必过于强求。比起复仇,你的平安更为重要。」

他言辞恳切,目光灼灼。

我迎上他期待的目光,感觉心跳加速,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才开口道:「嗯,我知道了。这个……发钗,你帮我……戴上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走到我身边轻轻地将发钗插入我的发髻中,生怕弄疼了我。

我转过头,望着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愈发显得娇艳动人。

阳光穿过树梢洒落在我们身上,斑驳陆离。

我挥手说了声再见,便跟随着长老们前往凌绝塔。

凌绝塔位于剑宗后山,终年云雾缭绕,塔身由青灰色的石砖堆砌而成,历经岁月的侵蚀,依然屹立不倒。

我来到凌绝塔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踏上台阶。

走进凌绝塔,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股气息似乎带着远古的韵味,让人心生敬畏。

我摸了摸头上的发钗,鼓起勇气,拔剑进入了第一层的剑阵。

前五十层,剑阵里有数百年来所有先贤的影子,我不怕,我胜过先贤。

前八十层,我在剑阵里看到了曾经对手的高超剑法,我也没怕,我胜过他们。

我平静地挥着一剑又一剑,似乎登顶凌绝塔也没那么困难。

7

直到第一百二十层,我看到了我的影子,我开始怕了。如果我有一个无法战胜的人,那一定是自己。

我的剑挥得越来越慢,我的影子却似乎并不需要多少思考,我好像明白谢庭树为什么会败在这一层,为什么会露出黯淡的神色。

十年苦练,勤奋加上天赋,使得我们的剑法远超常人,却永远无法敌过自己。

刀光剑影中,我隐约看见了剑圣玉尘的身影。

他是目前唯一登顶凌绝塔的人,一个从小执剑的人,却在达到剑道巅峰之后决心归隐,留下世人不断地对着他的剑法操练临摹。

想到这里,我瞳孔放大,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听到剑刃破空的声音,裹挟着数百年无数先贤奔涌而来,明明白白重复着一句无可辩驳的话。

「剑道已死,我弃剑认输。」

但剑道已死的并非剑客输掉的那一刻,而是他的所有对手开始放弃自己的剑招特点,选择玉尘剑法的那一刻。

而他成为世上最后一个名副其实的剑圣,那一刻,他道心已死。

所以他选择弃剑归隐,就算剑宗百般劝说也只打算收一个年轻的弟子。

「不!我不信!」

剑气四溢,我再次对着影子挥出了一剑。

剑阵只会通过记录人的招式招法来模拟出招,不会创新。

这一剑,不在我之前的招式里,却凝聚了过去十年里自己所有的汗水和努力,以及自己对剑道追求的执着和坚定。

刹那间,一股磅礴的剑意涌入我的身体,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一剑,我赢了。

我已经超越了自己,也超越了谢庭树。

从凌绝塔出来,我看到剑宗长老们已经在等我。他们赞赏地看着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塔顶的钟声连敲了十二下,代表着我闯过了凌绝塔全部一百二十层。

贾荀他们迎上来,问我在塔内的经历。我微微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我们回到广场,看到谢庭树和其他的参赛者们正站在那里,等待着我们。

那些本来已经打算要离场的观众们在听到钟声后又停住了脚步,对我和谢庭树的高下之分议论纷纷。

原本我还担心自己会打不过他,可是现在我的剑法也已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我有自信,他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谢庭树走上前来,捏紧拳头,极力忍住战栗,强颜欢笑。

「阿红,你还活着是件好事。」

他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企图用「阿红」这样亲昵的称呼来拉近距离,唤起当年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

同时也是在警告我,我当初能够从他手里逃走活下来不容易,让我别挑事。

我不屑冷笑,大庭广众下,剑指他面门。

「班门弄斧,还请您赐教。」

是啊,当初他带着贾蓉和我们在剑宗游览的时候有多和善,他给贾蓉隔三岔五送小礼物的时候有多殷勤,他刺向贾蓉那一剑就有多残忍决绝,令人反胃。

他被迫迎敌,不出三招,就被我打得爬不起来,引得各江湖人士议论纷纷。

谢庭树艰难地站了起来,内心充斥了愤怒和羞愧,双目圆睁地吼道:「你一定要让我在众人面前丢掉脸面吗?」

一位长老站出来打圆场,想让我就此收手。

我置若罔闻,手中剑刃犹如离弦之箭,顷刻间便抵到了谢庭树的咽喉间。

「万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长老拧了拧眉头,有些愠怒道。

「我想同大家分享一下登顶凌绝塔的经验,相信长老们和谢少侠也很感兴趣吧?」

此言一出,人潮涌动,大家都很想知道如何才能闯过凌绝塔的剑阵。

长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开来,等待着我的下一步动作。

「剑宗对进入的人都有名册登记,那么就算大家已经不记得,也一定可以找到十年前剑圣选徒大会的名册。我在十年前的选徒大会上,就夺得了魁首,胜过谢庭树一次。应该有人还记得,他明明只是第三名,偏偏就这么巧,前两名都出了意外。就没有人怀疑过他动了什么手脚吗?」

众人讶异,不少人开始回忆起选徒大会时的情景。

有人提出质疑:「不是说那两个小姑娘因为贪玩意外坠崖了吗?」

「当时还在崖底找到了一具尸体,另一具听说可能是被野兽叼走了。」

我目光阴沉,看着谢庭树幸灾乐祸地笑着,猛地在他胳膊上割了一刀:

「你在得意什么?就算做了剑圣弟子,现在不依旧是我的手下败将吗?」

一旁的长老想上前阻拦,被我瞪了回去。

「你们剑宗该不会是想要包庇他吧?他当初带着人追杀我和贾蓉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着剑圣的弟子只能是剑宗的人,难道是得了你们的授意吗?」

全场陷入一片沉寂,大家都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内幕。

我掀起右手的衣袖,露出右手小臂上的疤痕,那是谢庭树的罪证。

我的右手废了,可我还能用左手重来。

小二和麦子受了重伤,好好休养也可以养回来。

可是贾蓉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字字泣血,一句一句说明当初的真相,揭露谢庭树的罪行。

很快有长老翻出了当年的名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回忆起选徒大会的一些细节。

甚至有剑宗的弟子站出来喊话。

「那具女尸我见过,她分明是因为腹部的剑伤而亡!当时我只觉得蹊跷,没想到都是谢庭树的手笔。」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呆在剑宗!」

8

谢庭树对众人的指控无法驳斥,他面色惨白地看着愤怒的人群,目光变得空洞而绝望。

长老们纷纷表态,决定将谢庭树逐出剑宗,并严禁他再踏入剑宗的领地半步。

贾荀早就站不住了,拔刀相向,恨不能手刃谢庭树。

谢庭树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十几个人应声从人群中飞跃到擂台上,对着我和贾荀就大打出手。

小二和麦子连忙加入战斗,长老们都看戏似的无动于衷。

同样的事情,我不允许它再发生一次,我们都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我们了。

观众里面有几个侠义之士也上台来帮助我们,很快就将谢庭树和他的人制住了。

「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成为剑圣的弟子了,为什么还是比不过你,为什么还是不能闯过凌绝塔!」

他被两个人拉着还疯狂叫嚣。

我向大家讲述了凌绝塔第一百二十层的剑阵内容,还推测出剑圣玉尘归隐的原因。

我告诉大家不要一味地临摹学习前人的剑法,也要在其中融入自己的风格,有所创新。

谢庭树不断摇着头,口口声声念着:「我不信……我不信……你胡说!」

他一下子挣脱束缚,夺过旁边人的剑向我扑过来。

我正准备接招,有人动作却比我快,贾荀的刀锋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

谢庭树的身子在我面前顿住,他嘟囔了一句话,随后便倒在地上。

他离我最近,以至于我听得那样分明:「剑道已死,我弃剑认输。」

我怔住了。

虽然这十年间人们对玉尘剑法有些过度的痴迷,但还有少数坚守自我的人。

更何况我如今已经将凌绝塔顶层的见闻公之于众,剑道一定不会死的。

此事告一段落。

小二和麦子想去闯荡江湖,贾荀说要带我回家。

「如今给贾蓉报了仇,我们心结已解。是时候去闯自己的天地了。」

麦子背着包袱,喜气洋洋地笑着。

小二看了贾荀一眼,递给我一个锦囊。

「留着做个念想吧。想我的时候,就拿出看看。」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在夕阳西下渐渐没了踪迹。

午夜梦回,我掏出锦囊来细细摩挲,发现了里面的一张纸条。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几日后,我和贾荀抵达了贾氏茶庄。

茶庄位于一片葱郁地山林之中,四周环境清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茶庄内的建筑古朴典雅,与周围的景色相得益彰。

有个背着背篓的采茶人,双手在生长的茶叶中飞舞采摘,熟练而敏捷。

贾荀冲着采茶人挥手喊了声:「爹!」

贾庄主停下了采茶叶的动作,冲着我们笑了一下,黝黑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得亲切和蔼。

父子两人十年未见,乍然相逢,热泪盈眶。

我和贾荀经历的事情,贾荀已经在家信中禀明了父亲。

贾庄主说:「只要你们两个人两情相悦,我们做长辈的不会为难。」

我和贾荀的婚事出乎意料地顺利。

贾庄主热情地邀请了许多贾家的亲戚和朋友,大家欢聚一堂,其乐融融,是我从没见过的热闹场面。

我穿着华贵的婚服,上面绣满了繁复精美的龙凤图案。身上佩戴着精美的配饰,头上戴着一顶金凤冠,长发盘成髻,插满了金簪。

贾荀穿着同样华丽的新郎礼服,剪裁得体,衬托出他挺拔的身材。

他激动得红了眼眶,但他还是强忍住泪水,向我微笑。

我们俩一人拉着一头鲜艳的喜绸,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拜了天地。

外面的鞭炮噼里啪啦将地面染成火海,宾客们纷纷举杯庆贺,载歌载舞。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我们站在婚房的窗前,望着窗外明亮的灯火,心里充满了甜蜜。

此刻,我们的爱情如同烟花般绚烂,在这个美好的夜晚绽放。

9

婚后三年,我们回了一次锦城。

原来我们夜宿的破庙,墙皮已经脱落了大半,加上这两年雨水多,墙体受潮大面积都是霉菌,勉强维持个样子。

我和贾荀走在小路上,有粗糙的植株磨损我的衣裙,他看到了一直用手帮我挡着,一如从前斩断杂草般细心体贴。

我们去了以前相遇的万家客栈,现在已经更名为贾氏客栈了。

还是走了那条街,我还记得离开那天他给我买的糖炒栗子是如何地软糯香甜,如今吃着还是一样的味道。

婚后贾荀经手了家里的生意,和宁远茶庄明争暗斗,做了很多生意,也有吃亏的时候。

受挫沮丧的时候,他紧紧抱着我,和我在床上聊到深夜。

我一度以为最好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他买了些商铺田地给我,生意越来越忙,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偶尔去他店里去,是他表妹接待我。

家族生意,他们家族的人很多都跟着他忙活。

表妹很有礼貌,每次都很殷勤。

我有时候就想起来,最早那年谈了一个大单,他从外面回来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夫人我成功了!」

我笑着喊他:「恭喜贾老板。」

两个人在我们的新婚卧房里笑着笑着哭出声来。

他免不了有应酬,一开始带着我,后来说怕我太累。

有人递话给我说他身边多了个美人作陪,我知道说的是表妹。

我也曾表达过我的忧虑,可是贾荀说他确实身边缺个人帮忙。

又说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相知相许相伴,我应该明白他的心在哪。

我就信了。

我知道外面传的闲话,也知道他俩没发生什么,起码那个时候是。

后来闲话少了,我却知道了不对劲。

有天我淋了雨,晚上烧得厉害,他匆匆赶回来,衣领有轻微凌乱。

他是一个很规矩的人,不是事出突然不会这样失态。

有什么事需要他重新穿衣服的呢?

我让他把表妹换了,他立马就换了。

在店里换了,在床上却没换。

我说要和离,他不愿意,求着我同意他纳妾。

他说:「你这几年身无所出,没有子嗣,我顶着传宗接代的压力也很为难。」

我笑了:「你忙着生意,一年和我同房的次数本就不多,这怎么能怪我?」

他摇了摇头,觉得我无理取闹:「三妻四妾又怎么样?那些大老板都是这样,也没见他们夫人说些什么,怎么就你小肚鸡肠?」

我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和离吧。你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贾荀了。」

我说什么他都不肯,我也不知道他在执拗些什么,让他陪我回一次锦城。

就在那条路上,走着走着,他说:「我明白了,对不起,阿红。」

我听见他声音沙哑地说着:「是我错了。」

他伸手想要牵我,我在前面飞快地走了两步,躲过去了。

我感觉到头上的发钗有些松动,以前春心萌动,也是这样好的阳光,二十四岁的他笑眯眯地把它插在我头上。

我恍然想起小二和麦子告别的场面,想起小二看贾荀的那一眼,想起锦囊里的字条。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时隔三年,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只是那时的我就算知道,又怎么会相信呢?

人总要为年少时的奋不顾身付出代价,贾蓉是,我也是。

我抽出腰间的剑,发现自己已经有些生疏了。

我回头和贾荀相向而立,清风将发丝吹拂得纷乱,我抽出一缕头发,将它斩断。

「你不愿意写和离书也没关系,总之从此以后,我和你再没有关系。」

他还在试图挽回,可我没有听,也不想去听。

我转身决绝离去,任由那根发钗摔落在地上碎成两半,然后消失在风声里。

往事暗淡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