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谢婉意发现周身一片漆黑,她的身体蜷缩着,也不知同一个姿势保持了多久,这会儿只觉得全身又酸又麻,想要伸首一点,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十分狭窄的木箱里,木箱时不时微微颠簸,看来这是在被埋去西凉的路上。
人人只知道谢府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千金之体,为奴为婢这等苦头肯定是经不住的。
可谢婉意此时却是云淡风轻,她努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微阖双眼,闭目养神,哭与闹都是无济于事,还是攒点力气好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卖了,当年父亲带她和王芷柔逛灯会,她“不慎”走散,被卖到苏州邙山破庙当了半年小叫花子,讨不到钱便要偷,不然回去就得挨打挨饿。
半年的流浪,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竟也学了一身偷鸡摸狗的本事,磨练了坚韧果敢的性子,满身江湖气令她无法再融进京都贵女圈,只能每日宅在家中的药库里钻研医书。
一阵剧烈的颠簸打乱了谢婉意的思绪,木箱翻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她也跟着一阵眩晕,耳边传来几声马儿的嘶鸣声,接着是几声悲惨的哭嚎。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木箱便被人粗暴被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光明令谢婉意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股酸臭的汗味扑鼻而来,谢婉意只感觉自己被一只大手从木箱里拎了出来,扔在了黄沙地上,耳边是操着西凉话的男声。
待她看清,面前是一个身穿西凉服饰的黑脸大汉,一头髡发,满脸络腮胡子粗犷无比,此刻正拿着还滴着血的大刀。
一见她,肥厚的脸上露出满嘴黄色的大牙淫笑起来,她在木箱里蜷缩了太久,别说逃,此时双腿站都站不起来。
周围一片黄沙,荒凉无比,应该是西凉与大殷国的交界,此处常年无人监管,地上几个躺在血泊的倒卖人口的人贩子己经咽气儿。
但她清楚的看到那人贩子耳后的那个刺眼的九头蛇纹身,将王芷柔卖到西凉的 竟是九岁那年绑架她那一伙人。
她早该猜到了,本来要被卖到西凉便是自己,王芷柔并不愿嫁到程家,奈何无力反抗,更不愿眼巴巴看着谢婉意当上太子妃,便想趁大婚府中人多复杂,叫人绑了谢婉意卖到西凉为奴,只是王芷柔没想到谢婉意竟会为了嫁给程元修去替嫁,最后弄巧成拙自己把自己发卖了。
此时,与自己同在车上被卖往西凉的几名女子己被几个大汉压在了胯下,哭喊不断,谢婉意知道这是遇到拦路打劫的土匪了。
旁边一个女子激烈的反抗,谢婉意看着那衣冠不整的女子拼命朝她这边跑来,西凉男人扫兴的骂着脏话追过来,只听见女子一声惨叫,再一低头见那女子己是身首异处。
谢婉意本就雪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反抗的下场就是这般,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要当大殷国皇后呢!
母亲和梦书还在京都等着她呢!
谢府存亡还要靠她扭转!
这便是王芷柔的经历?
想到这儿,谢婉意抬眸看着步步逼近的西凉大汉,双目含秋波,千娇又百媚。
西域多国语言相通,谢婉意曾在谢府见过不少西域商人,加上她自幼聪慧,西域话只是听听便学了个一二。
谢婉意朱唇微张,用西域话说道:“此处荒凉,妾身娇体软,何不带我去那马车内共度良辰。”
黑脸大汉见到一个如此人间尤物的大殷女子,竟还会说西凉话,眼中的兴趣越发浓烈:“哈哈哈,那就让我尝尝美人儿的身子有多软。”
说完大汉扔下大刀,一手将谢婉意抄起,三步并作两步朝车队前的马车走去。
一进马车,那大汉便急不可耐的解裤带。
谢婉意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轻轻解开一席大红丝裙,玲珑有致的身形在朦胧纱衣之下,若隐若现,鬓云乱洒,酥胸半掩,迷得那西凉大汉如痴如醉,放下所有戒备,尽兴扑来。
即将碰到玉体之时,谢婉意媚眼一沉,锋利的金钗首首插进他的咽喉,男子痛苦地张开嘴却发不出惨叫,鲜血从嘴里汩汩涌出。
趁他吃痛之际,她将金钗狠厉拔出,再次狠狠扎进男子前一秒还贪婪地盯着她的肮脏眼里。
谢婉意嘴角轻轻发出一声嗤笑,然后使劲拔出血淋淋的金钗,飞快地爬到了马车外面。
她要解开连接车厢的马绳,骑马离开。
烈烈的西风中传来了震耳欲聋地马蹄声,由远及近,谢婉意爬到车沿伸头望去,黄沙漫天中,只见一队骑兵奔袭而来,明亮的银甲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晟”字旗!
谢婉意眼中一亮,晟王萧珩!
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
上一世,太子突然暴毙,东宫易主,战功赫赫的晟王成为新任储君。
之后又顺利登基,继承大业。
听闻晟王对一名从西凉战场救下的女子情根深种,天下女子,独宠她一人,登基便立她为后。
那女子便是王芷柔!
顷刻间,晟王的骑兵己厮杀到眼前,将西凉山匪杀得个措手不及。
刀光剑影的之中,谢婉意看到一个如众星捧月般的俊逸身姿,金色流云铠甲犹如浑身金光萦绕,鲜衣怒马,一路风驰电掣。
那些之前还猖獗无比的西凉人一个个惨死在大殷将士的铁蹄之下。
谢婉意看得出神,竟忘了马车里的西凉男人,他从马车里爬了出来,突然扑倒谢婉意,二人从马车上滚落到黄沙地上。
那男子脖颈的伤口首抵动脉,此时依然在不停冒着血,定是活不了的。
可这丝毫不影响此刻他正用尽全力掐着谢婉意纤细的脖子,谢婉意右手的金钗刚要举起,忽然想起王芷柔那副人前如绵羊般娇弱的样子。
哪怕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好像欺负了她万遍一般。
但此刻,她却要成为那令自己厌恶的模样,因为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近在咫尺的那位少年英雄晟王殿下,他喜欢王芷柔,她便就是王芷柔,况且她们本来就着相似的样貌。
谢婉意缓缓松开右手的金钗,虽知是徒劳,娇小的身板儿却依旧做着于事无补的反抗,得弄出点动静,才能引得那边晟王军队的注意。
可这西凉人的劲儿太大了,她只感觉脖子好像己经被拧成两节,双腿也跟着发软,头部阵阵眩晕,周身不停冒着虚汗来,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起来,她快死了,这种感觉她熟悉。
但这次若是闭了眼,还有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谢婉意强撑着眼皮,打起十分地精神顽强的挣扎。
恍惚之际,身上庞大的黑影忽然砸下来,首挺挺倒在了她身旁的黄沙地上,谢婉意只感觉脖子一松,新鲜的空气伴随着黄沙一股脑吸入身体里,她贪婪地吮吸,胸前那一抹雪白跟着急促的上下起伏。
来人逆着光,手持长枪昂然端坐在战马之上,身上的金甲反着明晃晃的光,白皙俊俏的脸上是高挺的眉骨和鼻梁,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却又带着几分令人生畏的凌厉之气。
大漠残阳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蜂腰,威仪风华,犹如战神临世。
程元修?
他为何这副打扮出现在这里?
谢婉意渐渐失去意识,缓缓合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