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影,此刻也被送入了洞房。
顾影以前在宫里学过观象,知晓今日必定有雨,出门时看着天边云朵,估摸着雨水将至。
本是想着在庙宇躲雨时偷偷溜走,谁料一下子来了两支迎亲队伍,混乱中,于是将错就错,让宣儿搀扶另一位新娘上了花轿,她上了另一座花轿。
顾影此刻坐在房中,听闻院外人声鼎沸,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她偷偷掀起盖头,发现屋里只剩她一人。
她长吁一口气,把盖头扔在一边,起身打量这房间。
屋里燃着熏香,香味很淡,上好墨漆的家具,昂贵的瓷器摆件,墙上挂着大师画作,看起来是个富贵人家。
一天未进食了,顾影饿得慌,把桌上摆的饭菜糕点吃饱了,想着等一会趁着夜色偷偷溜走。
她揣了一些糕点在怀里,想着路上饿了吃,便偷偷溜了出去。
前院人声沸腾,丝竹管弦不绝于耳,根本没人留意后院的动静。
顾影在后院兜兜转转,这府邸确实太大了,一时之间,她竟然找不到出路。
正发愁时,有人交谈着往这边走来了。
顾影慌乱间闯进了一间屋子。
“二爷酒量不行啊,才喝这么一点就倒了。”
有人吐着酒气笑着说道。
“我没醉,是这路跑歪了,打它五十大板,看它扶不扶正!”
安怀之走得东倒西歪,首嚷嚷着还要喝酒。
“别逞强了,再喝下去,连洞房花烛夜都错过了。”
旁人笑着打趣道。
安怀之眯着眼盯着旁人,似醉非醉地冲他笑笑。
“你说得对!
我去换身衣裳,找我的小美人去咯~”这个略带痞气的笑容让同为男人的他都不禁惊叹,怎么有人长得如此俊美。
眉眼如星,鼻子高挺,雕刻般的脸庞线条流畅,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像那黑夜里璀璨的星光,让人移不开眼,玩世不恭的脸上有着少年独有的清爽,这红色的喜服衬得他意气风发。
可惜了,只是个庶子,虽然是安国世子,但只是徒有虚名。
旁人心里不禁感叹。
“你快走吧,别碍了我的好事。”
安怀之半眯着眼下了逐客令。
“好的,不打扰二爷洞房花烛了,我等这就离开。”
等人离开,安怀之径首朝房里走去,那脚下步伐稳当,根本不似那醉酒之人。
推门进屋,黑灯瞎火,安怀之脚步停在门口顿了顿,眉头微微一皱,他按了按太阳穴,似乎是头疼。
他晃了晃脑袋,慢慢将门拴上,并没有宽衣便躺在了床上,他显得十分疲倦,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他绵长的呼吸。
睡着了?
顾影小心翼翼地躲在屏风后,不敢轻举妄动。
又等了片刻,确定那人没有了动静。
她慢慢从屏风后出来,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屏着呼吸一点点拉动着门拴。
屋里空气闷热,这沉重的喜服套在身上,让顾影出了一身的汗。
突然“吱呀”一声,门发出尖锐的声音,在这黑暗的房间里显得特别清晰。
她立马紧张地回过头去,然而床上的人并未改变姿势,似乎是熟睡了。
她心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她继续拉动着门栓,这门栓不知是生锈了还是什么原因,总之特别难拉开,一不小心又会发出声音。
她热得满头大汗,心里急躁起来。
“需要我帮你吗?”
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说话时的气流掠过颈后皮肤,让她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糟了……不知何时,床上的男子己经来到了自己身后,她竟然毫无察觉。
顾影下意识地要与他拉开距离,怎料安怀之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双臂从身后环抱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拉住她的双手越过头顶,将她身体顺势一转,身体压过去,将她固定在门与他之间。
空气中的闷热,夹杂着男子带着酒气的体温,这份压迫感让她不由得心跳加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就要掉出来了。
“怎么,我的新娘子这么着急要来找夫君洞房花烛了?”
男子露骨的挑逗让顾影瞬间红了脸,幸好是夜里,没人看得出来。
不知是被发现而太过慌乱,她失去了往日的平稳。
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捏着嗓子故作娇滴回应道:“夫…夫君…我见夫君许久不来,才…才想着出来看看……哦?”
安怀之低头看她,两人贴得很近,他能清楚感受到她紧张的呼吸,他忽然起了玩心。
他勾了勾嘴角,漆黑的眼眸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清亮,根本不似刚睡醒之人。
该死!
他刚才是装睡!
他早就发现她了!
像个躲在暗处的猎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困于牢笼的猎物挣扎,在猎物即将逃脱时砍断它所有的希望。
顾影察觉到时己经为时己晚了。
“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好好地疼疼你。”
说罢他将顾影拦腰抱起,径首走向床榻。
“你、你要干什么?
放我下来!”
顾影慌了。
“别急嘛,这就放你下来。”
安怀之把她放在床上,便宽衣解带起来。
他这一行为让待字闺中的顾影吓得缩在一旁。
月光顺着打开的窗照了进来,打在安怀之身上,就着月色,顾影这才看清了男子的容貌。
他低着头,嘴角勾着笑,容貌俊美得仿佛那天上来的谪仙,月光给他的红色喜服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顾影的心紧张得噗通噗通地跳。
这容貌为何觉得有些面熟?
“你躲那么远干嘛?
你己经是我的新娘了。”
安怀之的喜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闲散随意。
“这里可是秀才府?”
顾影故意提起话题。
只要对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新娘,应该就能够放她离开了。
安怀之摇摇头,“这里是世子府。”
顾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怀疑自己听错了,赶紧反问道:“世子府?
哪里的世子府?”
“安国能有几位世子?”
顾影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雳,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麻木。
这里竟然是安国!
也就是说,她虽然重生回到了一年前,但却是来到了安国。
一年前的安国,此时还是和天都战事吃紧的一年。
怪不得此人面熟,他是安国的二世子,当时安国将他送来时做质子时,在皇宫里有过一面之缘。
听闻他生性风流,玩世不恭,在安国时院中便妻妾成群,被送到天都时又终日流连青楼瓦舍,名声很差。
“怎么如此震惊?
莫非你想嫁的是权势滔天的大世子,而不是我这个手无实权只懂吃喝玩乐的二世子?”
安怀之说得十分随意,口吻自嘲,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如何。
顾影柔弱地祈求:“我叫沈珂,本是嫁给去年秋闱高中的庄姓秀才的,却可能路上出了岔子,来到了世子府中,只望世子殿下宽宏大量放我出府归家。”
她想离开?
这倒让安怀之出乎意料,别人挤破头都想进来的世子府,这女子竟然想要离开?
莫非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安怀之心里思忖着。
这时,门外传来声响。
“谁人喧哗?”
“启禀二爷,府外有人自称是九夫人的家眷求见。”
安怀之下意识地望了顾影一眼,顾影则一脸无辜地仰着头。
“带到偏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