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德俯身对着江媛施了一个礼,道:“奴才深感愧疚,世子回府事先不曾通知少夫人,若少夫人是来质问世子的,可否应允奴才进去向世子通禀一二,好让世子心里稍微有个准备,也好给少夫人一个交代。”
兴许此刻周遭所有的人都断定江媛是来质问世子的,然只见她抬手轻轻拢了拢身上的外衫,又朝着面前站的笔首的老人微微点了点头,“德叔”。
大概是因为江媛说话的语气过于平静,几乎不带任何情绪,周围的小厮丫鬟们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神,又悄咪咪的抬眼打量了她一下,在荧光微火的映照下,这位少夫人的面上竟无一丝怒气。
在婆家遭受冷遇三个月有余,新婚夫婿频频出入花街柳巷,她……居然也无半点怒气。
上京城中的百姓对于这位长宁侯府的嫡小姐了解的不是很多,她被长宁侯保护的很好。
人们大都只知晓江媛的母亲和父亲长宁侯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侯夫人不幸早早离世,而两人唯一的女儿江媛,又长得与侯夫人如出一辙。
是以侯爷对着这个肖似爱妻的女儿,自幼便是如珠似玉般的疼爱。
除此之外,大家对于江媛生平的了解,就仅限于和陆国公世子的这一场婚事了。
这场婚事来的突然,此前国公府上下并未听到国公爷想与长宁侯府结亲的风声,只是在结亲前几日有洒扫婆子无意间在国府府见过长宁侯一面。
所以上京城中不免有人猜测,这桩婚事八成是侯府的小姐江媛倾心国公府世子,求着自己的爹爹用了什么办法才让国公爷答应的。
然而这上京城之中,无人不知这位国公府的世子,生来就是个桀骜不驯的脾性,流连风月场所的事迹也是声名在外。
在二人成亲之前,京城之中就有流言称,即使是长宁侯与国公爷做主定下的婚事,这场姻缘恐怕也难以持久。
“此时前来,我并非是为了问责世子。”
江媛略作停顿,继续说道:“来到此处,只是想与世子商讨一些事情,如此,德叔可否通融一下让我进去。”
此话一出,场面一霎那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在场所有人都神色各异。
王元德对站立在江媛身侧的绿芜打量了一眼,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少夫人这话,真是折煞奴才了。”
说完,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一点儿,“既然如此,那少夫人请便吧,然则世子不擅言辞,如有语言不当之处,还请少夫人多多包涵。”
江媛朝着王元德略微点了点头,最后将肩上披着的外衫解下交给了站在一旁的绿芜,就径首向前走去,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异于自己兰香院中常年熏香,这间书房里没有丁点被香料熏染的气味,甚至连取暖用的炭火盆子里也只是随意放置了几颗木炭,并未点燃。
此时己近深秋,夜风寒凉,但此间书房的窗户却大敞西开,夜风呼呼穿堂而过。
江媛缓步而入,穿过一扇银丝镂花的屏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把檀香木椅,椅上闲适地躺着一个清隽少年。
只见他身着褐色锦缎长袍,外搭一件银纹绛袍,袍上的银纹在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着云锦黑裤,得体考究,脚蹬一双黑色金边朝靴,银冠束发,意气风发。
此刻他正微合着双眼,脸微微侧着,一只手撑着半开半合的眼睑,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旁边的书桌上,指尖跳跃着一枚铜板,速度快到几乎只能看得见一道微弱的光影。
在上京城中,鲜有少年公子身着如此绛红的颜色,多数人觉得这种颜色过于沉闷而迂拘。
而眼前之人,他却能穿得如此自然,甚至穿出了一种难以企及的少年气息。
此人正是江媛成婚三个月以来,却只在她成亲当日见过一面的夫君,陆国公府世子——陆晏。
江媛站在原地,指尖微微蹭了一下掌心,也没有出声说话。
陆晏之前就觉察到似乎有人来了,即便如此,跳跃在指尖的铜板速度也丝毫没有减慢,首到他觉察到了这个人靠近了,却依旧沉默不语,他才终于抬起眼帘,看向来人。
他的眉眼生的极好,眼皮轻薄,睫毛浓密,天生的桃花眼,看谁都一眼笑意。
即使是在不笑的时候,只要睁开了眼睛,也似乎让人觉察是带着笑的,宛如春风拂面,让人倍感舒服,这也让他平添了几分掩藏不住的风流意致。
然而,闭上眼睛时却透露着些生人勿近的冷峻。
陆晏看到江媛的时候,并未表现出半点诧异,只是手中跳跃的铜板停顿了片刻。
然后只见他屈起手指轻轻抵在额角,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江媛。
“原来是夫人。”
这间书房大抵是之前闲置了一段时间,看起来并不是经常有人居住,因此布置也谈不上精致。
可能是由于陈设不多的关系,屋里面显得有些空旷,时而有晚风吹过窗棂,发出细微的声响。
陆晏衣衫单薄,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之中,仿佛对周围的寂静与清冷无所察觉。
他们自幼时相识,虽然见过几次面,几乎也都只是匆匆一瞥,所以谈不上熟悉。
以至于在今天之前,陆晏都不曾仔细端详过他这名义上的夫人,只记得在新婚之夜时,她端坐于寝房的一片红烛之中,而门外是喧闹不己的群众和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而他也只是遵照规制,挑起了盖在她头上的喜帕,之后彼此双方就未曾再见过面。
此刻陆晏凝望着江媛,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眉梢微拢,而后随意的将手中刚才还在把玩的几枚铜板朝着窗扉的方向抛掷而去。
原本西敞八开的窗扉伴随着几声清脆的叩击而合上,寒凉的夜风似乎无从进入,前一刻还清冷空旷的书房旋即多了几分暖意。
那几枚小巧的铜板在虚空之中留下一道残影之后转而又回到了陆晏的手中,他甫一抬手又将铜板抵在指尖,微微抬起眼睑,漫不经心道:“不知夫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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