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上前收了桌上的纸包便退下了,屋内只剩下祖孙二人。
“云兮嫁过来已经五年,这五年,是我手把手一点一点教她如何掌家如何处事,她的性情我最了解,此事断不会是她做的。”
“况且,以她的聪明,若是真有心下手,又怎会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清静了这么多年,竟然又翻起了风浪。”萧老太君冷哼了一声。
萧老太爷当年也有几房妾室,明里来暗里去争斗不休,庶子庶女一堆。
他刚一过世,萧老太君就直接分了家,将庶子与姨娘全都分了出去,只留了嫡出两个儿子。
次子未曾娶妻便战死沙场,于是萧府就剩了萧父一根独苗,萧崎越亲娘去世以后,萧父续娶了王氏,未曾纳妾,如今的萧府后院干净的很。
“祖母,是孙儿不孝。”萧岐越有些惭愧。
“这不怪你,后院的事本就不该爷们插手。”萧老太君摆了摆手:“你明日可是要陪云兮归宁?”
“早先是这样打算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他不知道该不该去了。
“一会儿你去梧桐苑就解了云兮的禁足,明日你还照常陪她回去。成亲五年,娘家竟然一次没人来看过她,倒是在朝堂上,你那岳父时常与你父亲打的火热。”
萧老太君对孙媳妇是满意的,但是对孙媳这个娘家是颇有些微词的。
“你回来可去见过你母亲了?”
“还未曾去。”
“你母亲病了,先去瞧瞧她,再去梧桐苑吧。”
随即叫来紫娟,把梧桐苑的钥匙交给萧岐越。
等到了王氏居住的芙蓉院,还未进门就听得院子里一阵喧闹。
“爹爹!”
“爹爹!”
三个儿子正在乳母和嬷嬷的陪同下在院子里玩耍,见他回来,两个大的都扑过来要举高高。
小的也在乳母手里流着口水笑嘻嘻的看着他。
还未等他共享父子天伦,就看到歪坐在廊下的王氏一脸菜色,嘴角起着个大燎泡。
忙放下孩子疾步走过去:“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王氏有气无力的答道:“无事,就是这几日累了些。”
说罢又忽的坐起身子,问道:“可去见过你祖母了,事情查清楚了没?不是云兮做的吧?她不是这样的人呐。”她嘴上的燎泡就是急出来的。
原先,老的比自己精明,小的比自己聪明,她就在中间躺平,不知道有多舒服,这几日压力都给到她,快要累死了。
“祖母解了她的禁足,一会儿我就去梧桐苑,明日陪她回门。”
“好,好,好。”快把管家的担子还接回去吧。
若说萧岐越刚开始还有些怀疑,现下也完全打消了念头,一个两个都断定萧岐越是无辜的,就连苦主都不信她会害人,若不是另有隐情,他也想不出别的可能。
等再到梧桐苑时,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打开院门。”将钥匙交给看门的婆子。
婆子打开门便要去通禀,萧岐越叫住了:“退下吧。”
他也想看看,禁足的这些日子,萧岐越在做什么。
梧桐苑因有两棵高大的梧桐树而得名,树下挂着一只秋千,如今空悠悠的晃着,廊下几个小丫头默不作声的洒扫着。
与芙蓉院的喧闹不同,这里静悄悄的,萧岐越不禁也放缓了步子。
萧岐越寻常需要看账册,便将次卧改了书房,几日的禁足她已然平静了下来,这会儿秋棠和绿荷正陪着她练字。
见到萧崎越进门,几人都有些忐忑,虽说问心无愧可依旧前路未知,也不知这位大爷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宣判的。
“夫君。”萧岐越上前福了福身。
“都下去吧。”萧岐越看着桌上的铺陈的纸张,字算不上多漂亮,却规规矩矩端正秀丽,一如眼前的人。
因在自己的院子里,萧岐越穿的很随意,头发也是简单的挽了个髻,整个人松弛的很,只是脸上那抹淡笑透着疏离。
绿荷有些不想走,怕她家大奶奶吃亏,秋棠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将她拽走。
“祖母解了你的禁足,查了几日,既不能证明是你做的,也无法证明不是你做的。”他看着眼前的人坦然的神色:“只是所有人都说不会是你,连芸娘也不信是你。”
萧岐越说的坦坦荡荡:“东西虽出自妾身之手,但送出之前绝无问题。”到了别人的地盘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如果说刚开始她还毫无头绪,这几日细想下来,却觉得林芸娘嫌疑最大。祖母与婆婆若要处置她,完全无需这样迂回,更不用说还搭上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可林芸娘又确实是落了胎,真的会有人会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吗?
“明日归宁你可准备好了?”
“啊?”这话题跳脱的她一时都没跟上:“前几日已准备起来了,这几日梧桐苑锁了院门,也不知都预备的如何了。”
“既已解了你的禁足,你去查点一番,若有何不妥来与我说。”
萧岐越有些不解,这事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
同样不敢置信的还有林芸娘。
“你说什么?解了她的禁足,将军明日还要陪她归宁?”屋里只留了碧水伺候着。
“是的。”碧水小心翼翼的答道。
“呵呵。”林芸娘冷笑了两声,果然有个好娘家就是好啊,还可以回去归宁。哪怕她如今也是妻了,也不会有人陪她去那个偏远小镇归宁吧。
林芸娘小时候便是在后院妻妾争风中夹缝生存,又陪了萧岐越在边关呆了五年,也颇有些杀伐之气,下手很是干脆。
想当初她姨娘怀弟弟的时候,也是遭了暗算,怀相不稳,艰难保到六个月,还是落了胎。不仅落了胎,还伤了身子,失了宠,所以她才当机立断舍了肚里的孩子,月份越小伤害越小,这将军府流水一样的珍品不怕养不好身子。
只是,戕害子嗣这么严重的事,也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位苏大奶奶,是绝对不能留了。
“你那个赌鬼哥哥这几日没来找你吧?”林芸娘慢条斯理着拨弄着迎枕上的穗子。
“没有。”碧水忙伏下身子,一步错步步错。若不是哥哥欠了赌债,实在还不上,她也不会把念头动到主家的财物上。
那几日林芸娘刚分了院子,闹哄哄的,外人看起来她又是个软性子,碧水便想着偷拿一两件首饰不会被发现,谁知第一次伸手便被抓个正着。
本以为会被发卖,谁曾想林芸娘并没声张,反而还给了她银子去还上了兄长的赌债。
如今,她已是上了贼船,若不听话,林芸娘随时可以放了她的身契让她回家,那个赌鬼兄长不用两日,便不知道会把她卖到哪里去换赌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