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凌霄云雪尧的现代都市小说《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完整文本阅读》,由网络作家“欧阳元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叫做《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是作者“欧阳元泉”写的小说,主角是江凌霄云雪尧。本书精彩片段:李明姗也没再问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她不敢问。莫名的直觉告诉她,那就是俞子舜一直以来不肯接受她的真相。她害怕知道真相。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骗自己,还有可能和俞子舜在一起……而现在,云雪尧又出现了。李明姗表面很不屑,心里却重新不安起来。尤其是听到胡悦霞说的那些话:云雪尧是俞子舜带过来的......
《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完整文本阅读》精彩片段
今天要推的小说名字叫做《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是一本十分耐读的现代言情、豪门总裁、豪门世家、作品,围绕着主角佚名之间的故事所展开的,作者是欧阳元泉。《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小说连载中,最新章节第322章 他的尧尧,回来了,作者目前已经写了701919字。
书友评价
男女主都有什么大病似的,都这样了还感动自己的感情有多了不起,呕呕呕[吐]
超级好看的一部小说,前期女主很卑微的爱着男主。等女主放下男主。之后真的非常精彩。故事引人入胜,非常新颖。文章语言丰富,可读性极强。让人有一直看下去的欲望。非常刺激。是一篇非常喜欢的精彩爽文。
烂尾了啊,为什么番茄要这种烂小说,还推荐,不能负分评论嘛,坑害广大读者
热门章节
第184章 没有亲亲老婆,睡不好
第185章 老婆大人,养我好吗
第186章 磕到的糖才是真的糖
第187章 使坏把云雪尧推下楼梯
第188章 少夫人她进了医院
作品试读
李明姗第一次见到他那么落魄的样子,她只能一直坐在他身边,安慰他,陪着他。
到了后半夜,他酒慢慢醒了,整个人又恢复了从前稳重自持的模样。
那晚上的事,他也没再提起过。
李明姗也没再问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她不敢问。
莫名的直觉告诉她,那就是俞子舜一直以来不肯接受她的真相。
她害怕知道真相。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骗自己,还有可能和俞子舜在一起……
而现在,云雪尧又出现了。
李明姗表面很不屑,心里却重新不安起来。
尤其是听到胡悦霞说的那些话:
云雪尧是俞子舜带过来的。
她写的稿子得罪了云江的江凌霄,俞子舜为她顶住了云江的压力。
她的采访出现重大失误,俞子舜却特意叮嘱下面责任不在她。
李明姗了解俞子舜,他看起来好说话,却并不是老好人,下属犯了错,他从来没留过情面。
但现在,他却对云雪尧大开绿灯。
“按道理她现在还在试用期,犯了这么大的错,应该直接开除才对。”胡悦霞对李明姗道,“但我也不能明着来。”
李明姗在兴业是有背景的人物,胡悦霞或多或少都有点讨好她。
“我会给她施压,让她自己待不下去……”
“不用,”李明姗抬手,“施压是可以的,但不用让她走……”
她眯起眼,“你把她给我搞到金融版来!”
过去在帝传,俞子舜一直护着云雪尧,所以李明姗没办法对她出手。
但现如今的兴业金融,是她的一言堂……
……
部门里的话,传得越来越难听。
“今天已经过去两天半了,某人说任泓必糊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手里有什么杀手锏呢。”
“想来也是没有。任泓现在是圈子里公认的上进劳模,零绯闻,那么多对家都没挖出来的黑料,难道她还能给变出来?”
“她要是真掌握了什么,任泓还会拒绝她的采访?我早说过,有多大能耐,就接多大的活,靠着点姿色,就想一步登天?真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吃白饭的?”
“就好好笑,可能是江凌霄殷柔晴那篇稿子给了她什么错觉吧,以为自己真天赋异禀?”
“不是我说,那篇稿子有什么含金量?还不是三组马姐看她是太子爷领过来的,给她个面子,把全部资料堆到她面前,给她喂出来的?你让她自己去搞,就给你搞出个任泓事件!”
“任泓这事说到就气,换我们谁去,今天杂志都开卖了。偏偏让她去,最后便宜了橙丽!”
“兴业有多久没被橙丽踩过了?全兴业人辛辛苦苦维持的记录,就被她一个关系户打破……”
“简直是兴业之耻!”
“话说,江凌霄那稿子也给兴业惹了祸啊,大家忘记八千万了?”
“好了大家别说了归位,八千万过来了!”
……
云雪尧已经知道,自己的新绰号是“八千万”。
嗯,她还比较满意。
听起来就挺贵的。
寓意也不错,符合她现如今对金钱的渴望。
有时候她也觉得奇怪,部门里肯定有私群,这些人明明可以在她听不到也看不见的地方骂她。
但他们偏不,非要在休息时间聚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她冷嘲热讽。
可是只要发现她一过来,他们就立刻做鸟兽散状,佯装无事发生一般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当然,工作的时候他们也会作怪。
比如会突然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或者是相互传递眼神什么……
小说《活成前任白月光后,她桃花朵朵开》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她伸手,从缝隙中摸到自己的包,拉开拉链,抓出一叠照片资料,举在自己和姜宁挽之间。
“霄爷好好看一看,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七年前,你就和殷柔晴在秋毫顶楼幽会,这是你们相拥在一起的照片……”
“这是你参加她生日宴会,和她搂搂抱抱的照片……”
……
“还有这个,对,就是上周,你们在会所外面卿卿我我。”
“你们去Turelove选钻戒,当天下午殷柔晴就官宣,别说什么给她爷爷冲喜,就算只是做戏,也是你默许的……”
“姜宁挽,我今天把这些摆在你面前,就是告诉你,我不傻,也不贱,不想再当你们之间的绊脚石,我放你自由!”
说出这些话,商时潋觉得胸腔里积压了这么多年的郁气在渐渐消散。
然而说到下一句,她依然哽咽,
“也请你,念在我父母当年……念在我妈妈当年为了你,从秋毫顶楼……”
商时潋努力咽下所有的痛,浑身发抖,
“……姜宁挽,放过我吧。”
她松开了手,那些照片散落一地,像一片片带着锋利边缘的雪花,落满一地。
摆在最上面的,赫然,是那张七年前,姜宁挽和殷柔晴在秋毫顶楼相拥的画面。
他们可以在这世上任何地方定情,可以相拥可以亲吻可以互许终身。
可为什么是秋毫?
为什么是那个商时潋心中最不可提及的地方?
十三年前的秋毫,是一段她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记忆,是她脑海中最肆意的痛点。
但姜宁挽那么残忍,戏弄她轻蔑她至此。
他有什么资格,不允许她为他们的关系,亲手画上句号?
这段感情,始于她没有自知之明的纠缠,也该由她来痛下决心终结。
然而下一秒。
姜宁挽突然抬手,狠狠捏住了她的脸颊,把她的下颌骨都捏到生疼。
“怎么?”他不怒反笑,“你都可以和俞子舜明修栈道,我又怎么不能多一个殷柔晴?这么几年,你也在江家占着我未婚妻的名头,让她受够了你的欺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商时潋疼得泪花要溅出来,但她竟然努力笑出声,“我很满足,和你分手,没什么不满足的。”
她不想解释了……
不想再一遍一遍的解释,她和俞子舜之间的清白。
也不想为了证明自己,就放弃自己的事业甚至自己的人格。
离开姜宁挽这些天,她才像回归了一个完整的人。仿佛终于找回了久失的人性拼图,凑出了一幅属于自己的生活绘卷。
他非要认定了她是不贞的,是背叛的,她做得再多,也会被他盖章为“做戏”,徒增被轻贱的机会。
“你既然承认你和殷柔晴在一起了,还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对我兴师问罪?”她一字一句地问,因为他把她下颌捏得酸疼,而有些口齿不清。
“我和殷柔晴在一起,影响你的归属权吗?”姜宁挽冷笑。
商时潋的狼狈似乎反让他兴致盎然,他跨坐上来,愈发挤压她蜷缩的空间。
“商时潋,我给过你这么多次机会,你不珍惜,”他的手指往下,捏住她纤细的脖颈,
“就算你想当俞子舜的破鞋,你依然是我江家养大的一条狗。”
他眸光幽寒,一字一顿,“一条,不听话的狗!”
指腹为所欲为地用力摩挲着她脖颈上细嫩的皮肤,他轻声冷笑,
“……是时候给你脖子上栓一条铁链,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
咚咚咚!
只要赵清薇敢回答一个“是”,或者点一下头。
她就赢了!
她拿到了关键性铁证,届时就会在法庭之上,狠狠地扇他这张不可一世的脸。
池元琢仰着头,眸光里透着自己也不知晓的孤勇。
但凡是还有任何一条路可以走,她也不至于和他走到如今这番争锋相对的地步。
但她没等来赵清薇的回答。
相反他突然向前一步,猛地捏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拖到了怀中。
“你……”池元琢下意识地反抗。
“闭嘴!”男人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与此同时,他按着她的头,逼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之中,用臂弯牢牢揽着她,把她从楼梯间拖了出去,反手关了楼梯间的门。
池元琢已经变得顺从无比。
她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余光也瞥到了雪亮的闪光灯。
所幸,赵清薇的动作够快,没让人拍到她的正脸。
池元琢并不是第一个想到上楼探取情报的记者,也不是唯一一个有会员卡的人。
卡尔斯十层之上管理严格。
每一层对应的房卡,只能到达自己的那一层。
十五层应该已经被赵清薇和殷柔晴包了下来,所以其他记者就算拿到了其他楼层的卡,也只能通过消防楼梯,偷偷爬上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碰到了点什么……
所幸,每层的消防楼梯间,只能本层的用户用房卡打开。
赵清薇连拖带拽,把池元琢拉去了房间,反锁了门,径直将她扔到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几近咬牙,“你叫的记者?”
池元琢还未解释,他就俯身,一把捏住她的下颌,逼她抬头,目光里透着让她心寒的冷,
“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妄图公开我们的关系,我的话,你当耳边风?”
池元琢嘴唇嚅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须臾,她才终于从他掌心挣脱,“霄爷放心……不会的。”
如果说她以前或多或少还动过一点这样的心思……但现在两人已经分手,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赵清薇直起了身。
他动作随意地扯了一下衣领,蔑然地俯视她,“最好不会。”
“别给我惹麻烦,懂?”
池元琢把有些凌乱的发丝往脑后随意一挽,这才重新和赵清薇对视。
“我懂,不会影响你和殷小姐的感情。”
房间内的温度,霎时归零。
池元琢心平气和询问,“殷柔晴是你自己中意的良配,应该配得上一个正大光明的承认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你们的事?”
赵清薇的眸色,愈发阴沉。
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包裹着池元琢。
可池元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静,所有的热情烧成灰烬,所有的情感化为废墟,她心中空寂,再也不余半点温度。
但这份冷静,却让赵清薇心头火旺。
赵清薇磨了后牙槽,半晌,才把周身火气一点点硬生生压下去。
他摸出钱夹,甩出一张新卡,黑着脸,“收好了。”
池元琢一怔。
就听他冷冷道,“该闭的嘴给我闭好。我告诉过你爷爷下个月八十大寿,在此之前,你最好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
她惹乱子?
和殷柔晴搞出官宣的人是他赵清薇,一同去选钻戒的人也是他,惹得整个珅城媒体轰动的也是他。
到头来,所有的乱子,都是她池元琢惹的?
赵清薇的逻辑,池元琢不是很懂。
啪!
一个宝蓝色的首饰盒子又扔在了她的眼前。
这次,池元琢愣了足足五秒,才在过于寂静的沉默中,伸手拿过盒子。
在看清盒子上的logo后,她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
Truelove……
这是truelove的首饰盒。
池元琢屏蔽自己的心跳声,打开盒子。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彩钻的蜻蜓胸针。
做工精巧,熠熠生辉。
“收好了。”赵清薇冷嗤,“别到时候自己弄丢了,又跑去胡搅蛮缠,丢人现眼。”
池元琢手指捻起了蜻蜓的翅膀,手一松,胸针掉回了盒子里。
她笑了……
平心而论,从昨天她离开御园到现在,她都自认为心态还不错。
可是现在,她很想笑,很想很想笑。
蜻蜓,蝴蝶,都是昆虫,都有翅膀。
都是胸针,都是大克拉彩钻,商品不存在溢价的情况下,价格也应该差不了多少。
所以,在赵清薇眼中,它们都是一样的。
他给殷柔晴精心选钻戒,然后随意拿了一枚蜻蜓胸针,施舍般扔给她,像打发一个情感乞丐。
他觉得这就可以弥补她失去的一切,觉得这枚胸针足以别上她的嘴,让他的殷小姐从此不再承担偷窃的罪名。
羞辱人,还是他赵清薇在行。
池元琢唇角带着一个足以令万物失色的笑,“谢谢霄爷了。”
大概是好久没见过她这般昳丽的笑靥,赵清薇也怔了怔。
他突然一步跨上前来,把她从床上提起来。
“霄爷!”池元琢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浑身写满拒绝。
赵清薇一手掐住她的腰,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昂起头来。
“两百万和一枚钻石胸针,还买不来你一夜?”
池元琢微微咬了下唇。
原来,银行卡里有两百万……
原来,她在赵清薇的眼中,是可以用金钱交易的商品。
但须臾,她就抬起带笑的眼,“楼下现在堆满了记者,长枪短炮都对准了十五层,假如他们拍到了什么……”
赵清薇从来不肯承认她,拒绝公开两人的关系。所以,如果知道楼下有那么多记者,他一定会以为是她叫了人来,想要逼宫。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他也只会用最不堪的思维去揣测她的心思。
果不其然,赵清薇眸子里升腾起怒焰和嫌恶,他手上的力道加重,眼里寒潮阵阵,
“不打算装了?”
她伪装了那么久的温柔隐忍,终于打算露出真面目了?
池元琢顺着他的力道扬起头,“对啊,再装也做不了江家少夫人,还费什么劲?”
赵清薇推开池元琢,重重地把她掷到一旁。
“池元琢!”
你可真该死!
商时潋走了回来,问魏宏,“我的包呢?”
魏宏赶忙取了给她。
商时潋拿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发现东西一样不少,松了一口气。
姜宁挽不放她走,她就坐回了陪护床上。
在他阴沉的注视之下,一件件整理自己的东西。
倒是殷柔晴表演欲旺盛。
“凌霄,该吃药了……”
“我削一点水果,你吃吗?医生说可以吃一点的。”
“凌霄,你看,这是近期我收到的几个剧本类型,你看哪一个比较适合我呢?”
偶尔姜宁挽会回答她,她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然后娇羞无比,“好的,凌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商时潋恍若未闻,她发现自己的心脏远比想象中坚强。
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找魏宏,“有手机充电线吗?”
魏宏颤颤巍巍地看了姜宁挽一眼。
充电线……只有霄爷那里有一根,霄爷不说话,他不敢擅自取用。
商时潋顺着魏宏的眼神看过去,瞬间明白。
她低头去做其他事,不再要求。
“自己过来取。”姜宁挽生硬地出声。
商时潋充耳不闻。
姜宁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下去。
殷柔晴见状,连忙懂事的起身,“我给雪尧拿过去吧……”
“拿什么过去?”
江夫人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哎呀,”
她笑着打趣,“我才一天没过来,好好的VIP怎么变双人病房了?”
在她的身后,赫然跟着一同进来的,是俞子舜……
“妈……”
姜宁挽终于知道了商时潋的胡闹是从哪儿学来的。
江夫人居然把俞子舜带了进来!
她是嫌岁月太过静好,想制造点腥风血雨吗?
“凌霄你也真是的,我一过来,就看到俞少站在病房外,人家好心好意来探望你,你怎么能把人拒之门外?”
江夫人还振振有词地教训姜宁挽。
她回过头,把魏宏赶开,坐到商时潋的身边,“尧尧,你怎么了?阿姨听说你晕倒了,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啊。”
她握住她的手,皱眉,“怎么这么凉?”
她立即往姜宁挽那边看了一眼。
殷柔晴已经一改刚才没骨头靠着病床的样子,挺直了腰,也和姜宁挽隔开了一定距离。
上次江夫人不留情面的那些话还犹如在耳。
殷柔晴对江夫人这种不按理出牌,又有权有势的“未来婆婆”,有种天然的畏惧。
然而江夫人还是冷笑一声,“难怪,心都冷了,手能不凉吗?”
姜宁挽就觉得江夫人很是无理取闹。
“妈……”
“别叫我妈,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江夫人没好气。
她起先还说姜宁挽开了窍,知道把两人病床安排到一起,有利于大家重修旧好。
谁知道过来一看,好家伙!
人和殷柔晴亲亲热热靠一块,合着搁这儿恶心她的尧尧呢!
“俞少,你坐呀,”江夫人心里不痛快,也想把人恶心回去,她对俞子舜笑得亲切,“看我多傻,俞少怎么可能来探望凌霄呢。来,坐尧尧这儿来,我们尧尧多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住院,多亏俞少你关心她。”
俞子舜难得被人说得不好意思。
商时潋晕倒被姜宁挽强行带走,他担心她醒来又受委屈,想要进来看着又不让。
不得已才给江夫人打了电话……
江夫人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身为晚辈都觉得尴尬。
“是你给我妈打的电话?”
俞子舜还没坐下去,姜宁挽已经发难。
商时潋的事情,他特意嘱咐身边的人不准透露给江夫人。
除了俞子舜……为了接近商时潋,他从来不择手段。
这群人说什么,顾以承都不会在意。
但是他们要编造她和俞子舜的关系,不行。
她走进餐厅内,径直来到议论的人群跟前,把盒饭重重放到了长餐桌上。
所有人,立即噤声……
众人肆无忌惮的议论顾以承,其实内心隐隐有希望她听到的恶意。
但顾以承就这么大刺刺地走到他们面前,感到尴尬的,反而成了他们。
所有人此刻脑子里想的都是一件事:顾以承是从他们刚刚哪一句话听起的?
顾以承不理会他们可笑的局促,只冷声放话:
“不出三天,任泓必糊!”
“不出三天,任泓必糊?”
办公室里,妆容精致的女人发出一声冷笑,“她真觉得阿舜会为了她去搞任泓?资本好不容易捧个流量出来,会让她这样胡来?”
“但是姗姗,现在我那边都传开了,说她是太子爷的……”
李明姗把长长的波浪卷发往后一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在帝传的时候,顾以承就喜欢缠着阿舜,阿舜只是比较照顾后辈,她倒很得寸进尺……找不到工作,就赖过来。”
“是啊,底层的员工就喜欢乱八卦,”娱乐部的负责人胡悦霞附和她笑道,“我们中层以上,都知道你和太子爷的关系。所以我一听到那些谣言就来气。”
“阿舜念校友旧情,所以任泓的事也没和她计较,倒让她觉得自己算一盘菜了。”李明姗手指用力卷着发梢。
李明姗父亲也是兴业的创始人之一,她毕业以后就进入兴业,如今是金融部的负责人。
她大学和俞子舜同级同系,是院系里公认的郎才女貌。
两家的长辈也好,她自己也好,都认定了她将来会和俞子舜在一起。
谁能想得到,大三的时候,顾以承新生入校。
俞子舜的心思就偏了。
尽管他一向绅士温柔,对身边的女生都很友善,但每次顾以承来找他,叫他师哥的时候,李明姗都能感觉到,俞子舜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他会变得特别温和,特别耐心,还特别包容,也特别爱笑。
李明姗为此吃醋,拐弯抹角地打探两人的关系。
但俞子舜神情很坦荡,“我和雪尧从小就认识,一直把她当妹妹照顾。”
确实如此,俞子舜后来毕业,进兴业,又出国,再回来……身边再也没出现过顾以承的身影。
李明姗一直追随着他,明示暗示,想和他确定关系。
俞子舜从来不做回应。
只有一次,几年前兴业被云江等大资本围剿。
俞子舜赶回国内救场,平定危机,救兴业于水火之中。
……庆功宴那晚,他喝醉了,不知所踪。
李明姗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酒店几十楼的窗台上,双脚悬空,眼神迷蒙地望着楼下,问她,“你说,是不是只有死人是最重要的?”
“我死了,她是不是也会记我一辈子?”
李明姗吓坏了,冲上前去死死抓住他,怕他掉下去。
俞子舜被她拖了下来,竟然泪流满面。
“我太蠢了……”他哽咽着,“我太蠢了,我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奶茶店,我为什么要骗她……她曾经那么相信我……当初是我自己不要的,是我故意把她甩掉,还洋洋得意……结果她跟别人跑了,我又后悔回去追……我是不是特别贱?”
李明姗问,“她是谁?”
她心里升起巨大的危机感。
但俞子舜什么也不愿意透露。
他坐在窗台下,曲起一条腿,抱着膝盖默默埋头。
“又怎么样?”苏以微不懂一个记者的身份,有什么值得魏宏大惊小怪。
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是越活越回去了?
魏宏呼吸加重,声音愈发洪亮,
“段舍漓她……她是云小姐!”
房间里,静了一秒。
“哈?”
还是江夫人天不怕地不怕,直接反笑出声。
兴业娱乐记者段舍漓,她也知道。
最近那篇四处流传的细扒苏以微和殷柔晴恋情的文章,就是出自此记者之手。
江夫人虽然看得头疼脑热,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还有点本事,捕风捉影的事情也能描得有鼻子有眼睛。
她一直有底气对霍庭之说外界传言都是造谣,也是因为知道苏以微已经发了律师函,决定提告此人。
可是江夫人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撰写文章的人,居然是霍庭之本人?!
是霍庭之本人!
霍庭之整理了苏以微和殷柔晴的大量证据,然后昭告天下!
还有比这种原配捶渣男小三更铁的锤了吗?
没有!
江夫人不由得隐晦地看了苏以微一眼,并通过他此刻几乎静止的面容,悄悄认定他也对此毫不知情。
段舍漓。
段通断,舍即舍得,漓……三点水隐喻江。
离开苏以微,舍弃情感,断绝过往。
现在细想,确实符合霍庭之得知真相后的心境。
江夫人就翻个白眼,“就我还傻乎乎的劝和不劝分!结果人家早就掌握了某人的出轨铁证,难怪要断、舍、漓!”
“也亏尧尧教养好,有知识有文化,换我还写什么檄文?哼!直接上头条哭诉渣男始乱终弃得了!”
苏以微铁了一张脸,一言不发,转身摔门而走。
一路撞得红木大门砰砰作响。
江夫人倒也不急,慢悠悠抿了一口茶,这才站到窗边,扬高的嗓子,吟诗一般对着当空艳阳念道,
“这人啊,一旦从死胡同里跳出来,视野豁然开朗!”
花圃茶舍外,只有绝尘而去的汽车引擎声回应她。
……
苏以微在兴业传媒楼下等到了月上树梢。
魏宏不敢打搅。
苦哈哈守在不远处的保镖车里,每分每秒都在祈祷云小姐快些从楼里出现。
没人比他更懂霄爷的偏执……
达不到他的目的,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眠,熬到死也不会松手。
云小姐拉黑了霄爷的手机号,并设置了防骚扰,不接收任何陌生电话。
她进了兴业,那个让霄爷身边人都忌讳莫深的地方。
她可以和俞子舜同进同出,和这个曾经差点害死霄爷的凶手谈笑风生。
她要和霄爷一刀两断,甚至不惜捏造霄爷和殷小姐的谣言。
这么绝情的事,做一次已经足够狠心。
她怎么还敢做第二次?
凌晨已过,兴业传媒的一楼大堂里,出现了一群身影……
魏宏看不到苏以微那边的情况,他只能聚精会神地把目光投向前方明亮的大厅。
白色!
这个信号第一时间出现在魏宏的大脑中。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把目光投到了一位身穿长白裙的长发女性身上,然而马上,他就明白自己搞错了。
对方的身材样貌,就算是远看,也和云小姐相差甚远。
而在场众人之中,再没有人穿着白色的衣服。
魏宏松懈下来,云小姐还没出现。
可他余光一瞥,却分明看到,前方苏以微的座驾,动了。
车门打开,苏以微已经从驾驶位上下车,单手扶着车门,目光暗沉地注视着大厅中鱼贯而出的员工们。
楼梯间的灯光,是青蓝色的暗。
像浅海里光影斑驳的水,温柔地裹在顾时乘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曲书彤险些没把她认出来。
……她出现得实在太突然了。
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又突然闪现在他的眼前。
毫无预兆的画面,几乎像狂风掀起的巨浪,冲击着曲书彤的双眼——今晚上,顾时乘穿得像一个陌生人。
黑色长袖套头针织衫,一对白色镶三原色边的经典Polo领。
藏青色的牛仔裤配小白鞋,衬得一双腿笔直纤长。
明快俏丽,利落清凉。
……
曲书彤已经记不清,他上一次见顾时乘穿其他颜色的衣服,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从他们相识的某个时刻开始,她就是一身白裙,春夏秋冬四季不变,半永久一样镶在她身上。
黑直的长发,永远瀑布般规规矩矩流淌在身后。
可是今天晚上,她褪去那身名媛淑女的装扮,穿着干练活泼,长发温婉却俏皮地缱绻在肩头,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像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但仔细看,依然是明肌似雪,皓眸若星,乌发如云,就和以往一样,世间最好的词叠在她身上,也不能描述出她的美丽。
很快,曲书彤就沉下脸来,神色阴鸷,冷呵出声,“你玩得很开心?”
他先前还以为她消失是因为有了几分骨气。
没想到她该恶心人的地方一点没变,心机和死缠烂打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故意消失,又故意尾随他至此。
要不是他无意间走到楼梯间,还不知道她居然躲在这里!
一面搞得江家鸡飞狗跳,一面却偷偷跟踪他。
看他因为她而受到江夫人的苛责,她心中很是得意吧?
她顾时乘以为自己是谁,真可以仗着云家当初对江家的恩情,就把他们一家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
顾时乘已经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曲书彤闯进来的时候,她也以为自己是幻觉了。
明明,他昨晚上还在御园,打电话威胁她夜不归宿会承担什么后果,怎么眨眼间,他就在帝都,在卡尔斯,在十五层的……楼梯间?
不过转瞬,她就反应过来。
殷柔晴都在这里,曲书彤在,不也挺正常的吗?
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如胶似漆到一刻也不能分开。
倒越发衬得她过去的十三年,像个笑话。
心尖悄无声息地滑过一抹冰凉的雪,倏而又消融隐去。
顾时乘捏紧的指尖霎时松开,她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单肩包,“霄爷,你和殷柔晴小姐的恋情,属实对吧?”
话刚落,她就看到曲书彤的脸真实的黑了下去。
原本就不甚明朗的面色,已经算得上是阴云密布。
“这就是你追过来的目的?还拿了我妈的会员卡,假冒她上来?”曲书彤反问,眸间戾色席卷,
“可是顾时乘,没人有耐心陪你玩这些蹩脚的把戏。你以为你搞这些丢人的玩意儿,我就会高看你一眼?”
离家出走也好,追着他也好,挑拨他和江夫人的关系也好……都没用的。
曲书彤出手,一把捏住她纤细的胳膊,“顾时乘,别再自导自演了。我早已经,把你那点龌龊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疼痛从顾时乘伤痛未愈的胳膊上,一点点侵袭上来。
他的话,他的神情,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疯狂地雕削着她。
一片片、一刀刀,将她整个人席卷得血肉模糊。
过去,只要曲书彤露出这种神色,说这些伤人的话,顾时乘就会逃避般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为了保护自己,她会变得小心又惧怕,大气也不敢出,要么远离他的视线,要么悄悄落泪。
她会把痛楚一口口咽下去,再用过去那些像梦一样的美好瞬间,来欺骗自己麻痹自己。
曲书彤给她的甜也好,痛也罢,她从不挑剔。
可是现在……习惯性的疼痛过后,顾时乘只是微怔了一下。
狠压着心口的不适,她强行调整情绪,转而目光清明地直视曲书彤的双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昨天下午殷柔晴官宣,今天早上兴业娱乐版就有关于你们的详细报道……”
“你信?”曲书彤冷笑一声,“顾时乘,你也差点干这行,记者都是些什么货色,你不知道?”
很好,他这一句话,既侮辱她这个人,也羞辱她的职业。
一箭双雕。
好样的。
顾时乘调整呼吸,稳住情绪,“那篇文章我看了,撰文的记者逻辑清晰证据确凿……”
曲书彤傲慢又冰冷地打断她,
“我看他满口谎言,造谣生事。”他冷笑,“……和你,不分伯仲。”
倘若不是确信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兴业就职,顾时乘几乎要怀疑曲书彤已经知道——
——那个撰文的记者就是她。
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把嘲讽记者和辱骂她,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顾时乘抿了一下唇,把千疮百孔的心藏起来,“曲书彤,请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和殷柔晴,是不是已经正式在一起了?”
今晚上,她一定要得到这个答案。
为了这个答案,她可以不惧他给予的任何伤害。
哪怕自我毁灭也要求他一句话!
呵!
难道她现在还怕什么遍体鳞伤吗?
这么多年,从内到外,浑身上下,她还有一块好肉吗?
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
俞子舜曾经赞扬过顾时乘,说她是天生的讯问人,从不轻易被别人挑衅激怒,永远逻辑分明,目的明确。
不管对方如何狡辩躲闪,左右言他,带歪话题。
只要被她盯上,她就会咬死了不偏不倚。
她会冷静潜伏,找到一个突破口,狠狠撕开,精准地探入对方的死穴,手段堪称狠辣。
但这些能力,似乎都在曲书彤身上失效。
他曾经在她的心上肆意生长,根系已经紧紧扎入她的血肉,盘踞着她的七窍命门。
她每一次对他面对面的逼问,都像自我撕咬。
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瞳孔里有轻蔑更有讥讽,
“怎么?死缠烂打不管用了,开始玩争风吃醋了?和殷柔晴争,你配吗?”
顾时乘笑了。
她偏头看了一下旁处,以免自己会不争气红了眼梢。
消防通道的标识亮着莹莹绿光,都像在无情嘲讽她。
对,她不配。
她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靠着江家才能活下去的孤女,哪里配得上他高贵的江家继承人。
呼吸都在疼痛,但顾时乘还是强逼自己问出最后一句话,
“所以,你和殷柔晴是真的在一起了,对吗?”
问完之后,她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包,确信藏在包里的摄像头,把曲书彤的面容全部囊括了进去……
池元琢摇头,“他已经走了,不会再来了。”
被激怒的时候,他可能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但大多数时候,赵清薇是理智冷静的。
她刚刚话说得那么绝,他的自尊不会允许他再回头,哪怕是回头胁迫……
俞子舜沉默。
有些事情,他没有告诉池元琢。
比如说,池元琢一定以为他和赵清薇发生了肢体冲突,所以他拳头上的血才沾到了他赵清薇的衣服上。
但实际上,赵清薇是被魏弘和他的手下从窗边拉回来的。
那时候他身上就已经血迹斑斑。
俞子舜压根碰都没碰到他。
再比如,赵清薇会突然离开,并不是因为她最后那句话。
而是因为他……一直在呕血,已经撑不到把她带走。
池元琢脸上的血,并不是来自俞子舜手上的伤,而是赵清薇把她压在窗边的时候,不慎滴落在她脸上的……
但这些,俞子舜一个字也不会提。
他也有私心,心里也有阴暗的角落。
如果池元琢不能狠下心来离开那个男人,他不介意当个恶人,替她做个了断。
“雪尧,没有回头路了,想清楚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最后问她。
池元琢闭了一下眼,点头。
早没有回头路了。
十三年来,她踏上的,从来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独木桥。
……
……
医院的病房内。
殷柔晴哭得几乎摇摇欲坠,“阿姨,阿姨雪尧她怎么能这样呢……次次都怂恿俞少对凌霄大打出手,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怎么能这样呢……”
江夫人抄着手,目光鲜有阴沉地看着半躺在病床上闭目假寐的儿子。
耳边,是殷柔晴喋喋不休地控诉,“我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兴业娱乐可以拿到我和雪尧的通话录音,原来这根本就是雪尧一手导演的。”
“阿姨,雪尧是江家养大的,我不是挑拨离间,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凌霄?还重操旧业伪造我们谈恋爱?江家和凌霄这些年对她怎么样,我们旁观者都看在眼里……”
“好了,”江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殷柔晴,“柔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八婆的一张嘴?”
她心情不好,没心思像往常那样,给殷柔晴留条底裤。
殷柔晴委屈地用手掩住嘴,却忍不住给自己辩驳,“阿姨,我只是关心凌霄……”
“凌霄他有父有母,全家健在,再不济还有那么多买了云江股票的股民关心。柔晴有这个闲心,多去关心关心你身体不好的爷爷。”江夫人是真的半点也不客气。
殷柔晴总算明白赵清薇的毒舌是继承了谁。
她擦了擦眼泪,把姿态放得更低,楚楚可怜,“阿姨,是我的错,关心则乱……”
“你乱你的,说给我听干什么?”江夫人找把椅子坐好,手搭在扶手上,揉了揉太阳穴,睨着殷柔晴。
“柔晴,你懂懂事,体谅体谅我这个儿子胃出血住院的老母亲,别在这个时候来添乱了。”
“阿姨,我不是来添乱的,我想照顾凌霄……”
“你照顾他?你学过护理?还是你是医生?”江夫人不耐烦地打断她,“柔晴,女孩子都要一张脸,殷家那样的家境,需要你来干倒贴这事儿?”
殷柔晴的脸色终于变了。
“阿姨……”
她好歹也是殷家大小姐,万千人追捧的女明星。
江夫人就算再不喜欢她,也该给殷家留点面子。
“我话先放在这里,”江夫人干脆一劳永逸,“你在外面和凌霄怎么搞我管不到。但我江家的门,没你进的那一扇。”
庄姝宁似乎怔住了。
他有多久没看到江宴辞哭了?
不……
江宴辞从不在他面前哭。
他最多,只见到过她红肿的眼眶。
曾经,他以为这是因为她性格内向隐忍,羞于在人前落泪。
后来,他觉得这是她的心机,误导别人对她的认知,以为她拥有隐忍的美德,勾人怜悯同情。
但现在,他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眼泪。
她眸光破碎,像散落一地的水晶,零碎,但边缘锋锐,棱角上淬着痛与恨。
刺得庄姝宁几乎下意识地想要拒挡。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江宴辞忽的被人带离他的身边。
“庄姝宁,欺负女人,你也就这点本事?”
俞子舜挡在了两人之间。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江宴辞的眼泪。
七年前那个被钢管插穿了腹部,却为了保留新闻证据,在雪地里藏了两个小时,连哼都没有哼过的女孩子……
此时脸上却挂着一滴晶莹的泪。
这一滴眼泪,狠狠的压垮了俞子舜的矜持克制。
他弯腰,把江宴辞的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还到她手中,却手心一翻,转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走!”
他拉着她,就要离开病房。
庄姝宁的瞳孔猛缩!
他瞬间跨步上前,揪住俞子舜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拽,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不要!”江宴辞惊呼出声。
两人曾经也有过挥拳相向,俞子舜完全不是庄姝宁的对手。
她突兀的呼喊令庄姝宁的手一顿,指节骨就在俞子舜的眼前,他冷笑着讥讽江宴辞,“心疼了?”
江宴辞呼吸一窒,却在下一秒神情转回冷静。
“是,”她微微颔首,竟然承认,“师哥关心我,我也担心他。”
庄姝宁原本冰冷的眼瞳中,倏而窜起了一簇火,怒焰顷刻遍布他的面容。
然而他还没继续发难,俞子舜的拳头忽然挥至。
庄姝宁诧了一瞬,却也凭借本能迅速避开。
然而俞子舜的拳角,还是从他的颧骨处堪堪擦过。
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痛,从脸颊上传来,但庄姝宁却瞬间暴怒。
他一把提起俞子舜,再度挥拳。
这一次,他没再迟疑,几乎用了全力。
打得俞子舜接连踉跄几步,恰好退到了殷柔晴的身边。
俞子舜站定,直起身,擦了擦出血的嘴角,正要上前回击……殷柔晴突然从他后面抱住了他,双手从他的肩膀下方穿过,往上牢牢固定住了他。
“俞少,别这样。”她嘴上劝着,实际却是帮庄姝宁把人控制住,“别把事情闹大了。”
俞子舜一时迟疑,没能甩开殷柔晴,庄姝宁的第二拳已经飞过来。
“庄姝宁!”江宴辞冲上前去,抱住了庄姝宁的腰,死死地拖着他,“不要打了!你凭什么打人!”
这一头,俞子舜也已经摆脱了殷柔晴,他趁着庄姝宁被江宴辞拉住的空隙,把刚刚吃的那一拳,结结实实地给庄姝宁还了回去。
打得庄姝宁从江宴辞的手臂里跌了出去。
“江宴辞!”殷柔晴惊声尖叫,双标得像一条狗,“你怎么可以这样吃里扒外!你竟然拖着凌霄让俞少打他!”
两个男人已经彻底混战在了一起。
殷柔晴还想故技重施,去抱住俞子舜,江宴辞察觉了她的动机,一把揪住了她头发,把她拖到一旁。
殷柔晴偏着头,尖叫着想要反手去抓江宴辞的头发,却被江宴辞啪啪两耳巴子,扇得晕头转向。
“我的胸针呢?”那边的战局江宴辞管不住,她干脆低头问殷柔晴,“我上次说过,你不还给我,我见你一次扇你一次。”
殷柔晴双手乱舞,不肯回话,江宴辞就又一耳光,“我的胸针呢?”
殷柔晴大哭大喊,“凌霄、凌霄救我,江宴辞要杀我……”
庄姝宁一时分神,被俞子舜抓住了破绽,直接抡翻到了地上,俞子舜揪扯住他的衣领,跪到地上,拳手顶着庄姝宁的咽喉,低头双眸赤红,
“你以为,我还是过去的那个白斩鸡?”
他这些年也一直在练拳,几年前被庄姝宁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耻辱,他从没忘记过。
庄姝宁猛地暴起,俞子舜也持续加力,两人都试图把对方彻底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耳光脆响,回荡在病房内。
殷柔晴叫得像杀猪一样,“啊啊啊凌霄、凌霄呜呜……”
庄姝宁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他朝那边怒喊,“住手!江宴辞!你给我住手!”
“庄姝宁!”俞子舜也忍不住厉喝,“你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袒护殷柔晴,怎么还有脸告我造谣!”
“闭嘴!”
庄姝宁怒不可遏。
就在这烈火烹油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来。
“姐姐……江哥哥……你们……”
原本乱成一锅沸水的病房,忽的安静下来。
静得诡异。
晓晓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地看着房间里的四个成年人,漆黑的瞳孔都害怕得在发抖。
“姐姐……”
“晓晓……”江宴辞松开了殷柔晴,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衫,快步走过去,把弱小的妹妹抱到了怀里,“晓晓对不起,吓到你了,是姐姐不好……”
“姐姐,”晓晓眼里闪着泪花,“姐姐的落枕还没好,别又伤着了……”
病房里的动静早引得外面人引颈围观。
但庄姝宁和俞子舜的人也在外面对峙,直到医生推着晓晓回来,才不得不让道。
病房里一片狼藉。
病床和柜子都东倒西歪,水果和牛奶倒了一地。
护士花了好大功夫才收拾安妥。
殷柔晴脸肿得像个猪头,往常的明艳精致荡然无存。
庄姝宁和俞子舜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只是两人一个依旧神情桀骜,一个温润优雅不减。
唯独只有江宴辞,只是头发有些凌乱,但她在和殷柔晴的拉扯之中上衣肩膀到袖子被撕了一条大口子,隐约可见锁骨到心口的那一抹雪白。
而雪白之上,竟有一团青紫淤痕……
庄姝宁眸光一暗,未及思索,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朝江宴辞的肩上披过去。
“遮好。”他沉着脸。
后方的柜子里传来激烈的碰撞声,柜门上的螺丝刀被撞得哐当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脱鞘而出。
“孟清萦,你还是人吗?”俞子舜几乎暴怒,狂踢柜门,“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这是周淮珒第一次听到他骂脏话。
俞子舜知道自己被困在里面,一时无法脱困。
为了防止激怒孟清萦,而导致他伤害周淮珒,他一直强忍着不做声。
可是现在……
不忍可能会和孟清萦拼个你死我活,忍的话却可能多一秒都活不下去。
他就恨不得即刻破门而出,拧断那个男人的脖子。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却因为怕影响她的幸福,不得不隐忍退让……
他忍了这么多年,忍着思念避而不见,不是为了回来看到她被人欺负,被人践踏。
“差点忘了,”孟清萦放开了周淮珒,面无表情地走向柜子,“还有你。”
他上前去,捡起工具包,从里面找出一卷电工胶布,再从柜门把手里穿过,绕了几圈确定把门栓死。
然后他走到侧边,用肩膀顶住柜子,一声不吭,把柜子朝窗边推去。
“孟清萦——”周淮珒吓得声音都变了。
她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
“你疯了,你想干什么?你住手!”
因为俞子舜嫌弃这里的味道,周淮珒先前打开了窗。
大开的窗户此刻像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五楼外的黑夜,是它通往地狱的咽喉。
“孟清萦,你松手,你不要!”周淮珒抱不住他,只能跪下去拖他的腿。
然而孟清萦踢开了周淮珒。
像踢一块绊脚的路边石子。
他双手都扶住柜边,加快了移动它的速度。
“孟清萦……”周淮珒顾不上膝盖跌得生疼,冲上去重复抱住了他的腿,几近语无伦次,“霄哥哥、不要……不要这样做……都是我的错……”
她不敢不认错。
她不敢赌不敢任性。
俞子舜的命,是谁都不能碰触的一条红线。
她欠他太多,已经多到此生都无法归还,再担不起一条无价的性命。
“我求求你放了他,我求求你住手……”她哭着哀求,哭出了声,“霄哥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我的命都行……你放了师哥……你不能这样做……我求求你……”
“周淮珒!”俞子舜已经猜到了孟清萦在做什么,他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不准求他!”
她到兴业来求职,他让人事给她发了offer。
他能为她做到的只有这些。
一份不算体面的工作,一面即将掉落的柜门,他想再多给她一点好,她都不要……
但他不要她为了他下跪,不要她为了他去乞求这个男人,为了他重新回到江家那个华丽的地狱。
她那天来到他眼前,没有血色的面容上泛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死气,依旧美轮美奂的容颜却像枯萎的玫瑰。她仿佛没有灵魂,机械地从泥沼里爬起来,循着生的本能寻求最后一点希望……
这些天,他看着她一点点鲜活起来,一点点重归当年的朝气,看着笑容一点点回到她的脸上,看着她的眼眸重新明亮。
他宁愿一死,换她自由。
自由的活着,自由的笑,自由的舒展羽翼……
大约是周淮珒哭得太真切,声音太惶恐,孟清萦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低下头,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张满是泪痕的脸。
周淮珒仰着头,眸中溢满水雾,滴落的泪珠颗颗晶莹饱满。
孟清萦伸手,指尖微寒,从她脸庞刮过,再抬手,摊开掌心,看着沾满了一指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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